此刻在他們之間,他才是那個外人。
魏逐風從小到大個性疏離,被排擠在他人的圈子慣了,從不在意這些,若是往常,他定然面色不改掉頭就走。
但是他現在不想走,像一個看不清形勢、無禮又莽撞的人,雷打不動地坐在原地,給自己續上了第二杯茶。
未料小姑娘卻直直喊住了他。
“那個誰,”她長嘆一口氣,嗔怒地掃了一眼陸宗主,從身後掏出一本小冊子和一根毛筆,正襟危坐道,“我代表我家長輩,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魏逐風的臉色微微僵硬了片刻,鎮定地說:“你說。”
他默默將身體坐直,坦然地接受探視。
宋舟微微點了下頭,抱著胳膊又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從何處來?成親了嗎?”
“魏逐風,下月初五將滿十七,北巍京都人士。”最後一個問題令他頓了一下,複又雙唇輕啟,“尚未婚配。”
這句極輕的話翩然墜地,撞得他自己猛然一驚,正如前一天他將生死與人聯系在一起的時刻,他沒有想過成親和婚配這樣的字眼有朝一日也會與自己相關。
他下意識向外一瞥,狹窄的餘光不安地探視著,只見陸青嵐正默默出神陷入沉思,彷彿什麼也沒聽見。
店家為這麼晚才下樓的他們重新生起爐灶,上了第二盤菜。
陸青嵐恍然間抬頭,溫和地添了一句:“要三碗米飯。”
小二驀地一點頭,心道這大哥做得還挺稱職,把兩個小的沒考慮到的事都想著了。
宋舟不解其意,在自己的小本本裡記上:“很小,沒有成親,沒有違背綱常倫理的風險。”
意識到這份觀察日記要在陳老一眾人手上轉一圈,宋舟決定竭盡全力寫得客觀一些:“長得很好看,看著也不弱,宗主大人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她微一點頭,將一隻河蝦毫無顧忌地扔進陸青嵐碗裡——她沒耐心剝這個玩意兒,繼續如同查戶籍一般事無巨細,百般挑剔:“武藝如何?”
“尚可。”他簡短答完,目光不自覺落在安安靜靜剝蝦的陸宗主身上,做了些誇大,“得已從玄水全身而退。”
“那還不錯。”宋舟咕噥著,至少她知道自己並沒有這樣的本事。
陸青嵐將去頭去尾,一點殘渣都沒留下的蝦放進宋舟碗裡,掩起寬袖探手拿了第二隻,聽到宋舟的話還不明顯地彎了彎嘴角。
宋舟好奇地問:“皇宮裡的小皇子平素裡有俸祿嗎?”
“有,”魏逐風又看了一眼陸青嵐沾到了醬油的手,心不在焉道,“不多,但是我不怎麼花。”
陸青嵐又處理完了一隻蝦,拎著半邊身子吊了起來,那少年的心也無來由變得高懸——
然後放進了魏逐風的碟子裡,甚至還多蘸了兩下醬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