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紙燈的村民們齊齊湧入,個個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射馴之禮,說到底便是勇士的一場毅然決然的求親。
他將於同鄉之前,求告神明,以箭問名,意結永世之好,以求降臨神諭,走出桃源,不再囿困於一隅。
十幾年一度的隆重典禮,殿中歡呼聲不絕於耳,燦爛而盛大,就像真實的正在見證一場婚禮。
高昂的呼喊聲回蕩在整座恢弘的殿堂中,“請勇士禮射!”
一隻金晃晃的箭恭敬地遞在魏逐風手邊,有人上前,將紗幕拉開,露出了祭司的真容。
一個氣急敗壞、白裡透紅的小新娘。
他象徵性地舉著一把團扇擋在臉前,耳垂被人穿上了一雙晶瑩剔透的珍珠耳墜,如同海面上漂浮的粼粼波光;眼角、鼻尖、額前被人劃傷了火紅色的山茶花紋樣,順著五官的走向攀援其上,四處彎折,美得觸目驚心;最透亮的是那雙眼睛,低垂間,竟讓人察覺到一股無法言說的睥睨。
神明似有所感,冷冷地朝遠處望去,一雙眼睛彷彿會說話。
魏逐風,你要是敢射到我,你就死定了。
少年覺得他跳瘋了的心髒和嘴角一樣抖得亂顫。
這兩人明目張膽,於眾人前瀆神。
陸青嵐不明顯地鼓了鼓雙頰,安靜地等待著,手將團扇握得很緊,緊到手指發燙。
合適嗎?他自嘲道,他中狀元的時候都沒坐過這麼端正。
那些張揚的喝彩、期待的注視、明明暗暗的燈忽然在一瞬間就如同消失了一般,從魏逐風的世界極致地向後倒退,他再也聽不見其他任何聲音。
引箭上弓。
這時,視線中的唯一的那道身影,從腿邊的竹筒中抽出了一支箭,然後放在了嘴邊,最後,咬住了它。
極致上揚,極致明亮的一雙眼睛,微微低垂,齒間咬住形狀分明的箭桿,等待向來人敬送。
連帶唇紅齒白的祭司大人一起送出去,稱斤論兩,童叟無欺。
魏逐風靜息屏氣,自上而下撐開半月狀的一張弓。
鐵弓關節處不會再發出咿咿呀呀的嘶喊,相反,是冷鐵間如同猛獸嘶吼的碰撞。
握弓的手與張滿的弦漸漸分離,將半月拉成滿月,頃刻間繃緊到極致。
他將箭頭瞄準於一個極小的靶子,與獵物耳後只有驚心動魄的一小點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