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沒有人生存居住的痕跡,除非他們根本不需要進食。”
“我不知道他們需不需要吃東西,但我知道他們在這困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你看這裡還有他們磨牙的痕跡。”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石頭狀的東西很可能有某種返老還童的能力,但這種能力即時間就會發生反噬。他們可能是試驗出了這種換血的方式來延長生命,他們被困在這裡只能彼此換,本來就是人人都受到感染,越換越人人自危,但是不行動就得等死。那如果是沒有被囚禁的人呢,是不是可以去換健康的、沒有被感染的血液。”
“……”
“天哪。”
“唔!對不起,我覺得有點惡心。”
“鬱言,別去撿。”孔霰及時制止了他的舉動,野人卻萬分激動地手舞足蹈,又不要命的朝他們撲了過來,嘴裡還有念念有辭的嗚嗚聲,似乎對這東西觀感格外複雜,厭惡到不想讓人觸碰,但渾濁得像沾了泥水的眼珠裡還能透露出些許的遺憾。
“鬱言?”
這孩子貪生怕死,如果危及到生命的事絕不可能再魯莽地向前踏一步,也很聽勸,叫他不要亂跑就絕對不會亂闖把人拖進險境中。但此刻他不管不顧朝前走去,彷彿有必須向前的理由。於是孔霰又叫了一遍:“鬱言?”
鬱言複雜地說:“這個人我見過。說見過也許不太準確,我只是遠遠地仰望過他。”
誰家師門傳承都會有俯仰不可及的先師,他自然是不配和慈眉善目的大長老席地而坐在同一座講經堂,但哪怕是毫無鴻鵠之志的他,在第一天拜師的時候,也曾仰視過榜樣。糊裡糊塗地想,也許以後等我有出息了,能趕上哪怕三四分吧。
那就很好了。
那是應該坐在蓮花上的人物。
他扯了扯正在專心致志舔舐同伴傷口的另一具缺牙人,輕輕喊道:“師祖。”
魏逐風心念一動,飛快地反應過來,從袖口裡掏出一直沒機會丟胡亂塞進去的到場目錄,上面清清楚楚留了“燈絳閣大師祖鬱盞”的名號,橫平豎直,是他盯著每個人親筆簽上去的。
這個野人出現在此處並不稀奇,但真正古怪的是過去的十幾天裡本就有一個大師祖始終圍繞在集會中,就在鬱言身邊!
究竟哪個是真的?
孔霰謹慎地隔開一點距離:“你確定嗎?你能辨別出哪個是真的嗎?”
真的會有容貌一模一樣,昨天還和他們在一起,今天就變成無法開口行屍走肉的人嗎?
“我,我不確定。”鬱言沒見過師祖幾面,每次隔著師父恨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肩膀偷偷看幾眼,確信頂天立地的重擔不用落到自己身上就心安理得地逍遙度日。他連個八字都算不明白,又怎麼能認出同門的長輩呢。
“他,他,不用認了。我能,確定。”成響面孔一片蒼白,“我認識,這是我家的長輩。可是前日他才指導過我,讓我不必,與有先天偏見的人一般計較,要我做好自己,他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住了,絕對,不會錯的。”
囚禁的門鎖已經開啟了,但是深受其苦的犯人卻平靜無波,無一人奔逃。
為什麼。
魏逐風忽然明白了。
如果有一天他變成這樣的怪物,他不會動用不斷換血這樣頑強又堅韌的求生方式,在第一時間就會選擇自我了結。枷鎖掉了,那又怎麼樣,用這樣一張人人畏懼的面孔走出去嗎?那麼茍活到現在,甚至奮不顧身阻止魏逐風觸碰到那塊異物又是為了什麼呢?
他沒有找到自己的長輩。
也認不出。
他站在這裡,忽然感覺自己特別渺小。
魏逐風小聲地說:“你們沒有什麼要告訴我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