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多謝。”
他昨晚看話本看得很晚,腳步都邁出了兩步,臨中剎了一腳,頓了頓,睏倦地笑了下:“客氣啦。”
“滴答——”
他鼻子上落了一片柳絮。他屏氣凝神,看了好久,嗚嗚地吹了起來,視線正好與左前方的一個少年平齊,他詫異地皺了下眉,對方很快地轉了回去,在竹簡上匆匆地記,彷彿並非刻意,只是一同經歷了一瞬間的打盹,送走了一個柳絮飛揚的瞬息。
“滴答——”
他指著認不清的名錄:“你說為什麼人臉上不能寫著名兒?”
林霜寒在做一個可以迴圈往複給禾苗澆水的器具,溫柔地噓了一聲:“因為不是人人都臉盲呢。”
“你們家的孩子都姓林啊,放眼望去沒有四五十幾個也有三四十個。”
林霜寒漫不經心,像飄在空中:“是分家。”
分家的恩怨情仇,多麼的不辭辛勞不事張揚卻屈居人下。不食人間煙火,他無法感同身受,而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大少爺不在乎。
“前些年,好像鬧出人命了吧,我太爺爺收留了她們。不知道,這樣的事情每天有一萬件。”
陸揚一愣又一愣地點頭,不知道為什麼,想起了共享的那一片柳絮。
那是,林什麼來著,人太多,忘記了。
空心人偶不會因為得不到回應而放棄。無論他試圖表現得多麼正常,從不打擾。你看,我只是看著他而已。
他的名聲、榮耀、勝利、親情、友情、愛情,又算是什麼呢?
因為我要被看見,所以他不能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你會和我做朋友嗎?我可是鼓起勇氣才和你答話的。
魏逐風看見難以言喻的神情,由冷漠變得有些許同情了。
連他都能捕捉到,更別說將多年籌謀一朝攤開在光天化日下的林時逆,興奮的樣子彷彿在說,快來看我呀快來看我!
惻隱之心陸揚對很多人都動過,而遠超於其上的還有物傷其類。
就連見到林恆都要感慨萬分,祭出許久未曾動搖的溫柔牽引,他已經不再有和他一起共存同一片記憶的人了。這個條件的吸引力太大了,讓任何一個沒有家的人都沒有勇氣拒絕。
他沉默了一會兒,問:“你說過可以帶我找到他,所以我來了。”
完成了你設定的一切關卡、重重阻礙。
說來也怪。一路上,他都沒有嗅到自己袖子裡的死人味,但在這一刻糜爛已久的血臭氣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