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碎片還未觸地就已化作流光飛散,它們的剝落,只是為了暴露偏殿真正的模樣。
亭臺樓閣仍是舊貌,屋舍廊橋間卻有黑煙濃霧蒸騰而出,嫋嫋升空,宛若失火剛熄的廢墟。
連雨年握住桃木劍,點了點那幾個煙霧最濃的位置,平靜道:“有勞諸位將這幾處地方挖開——挖的時候帶上這柄劍。”
說著,他將劍遞與禁軍統領,對面還在看著偏殿發愣,好一會兒才趕忙伸手接過。
桃木劍交接,讓沈青池也看到了刃面上的字,他好奇問道:“這是丹家傳承下來的上古文字?”
不,那是我故鄉的文字。
連雨年眉毛也不動一下,回答:“是。”
沈青池敏銳覺察到他語氣有異,正想詢問,卻聽見殿內傳出一聲驚呼。
他停下詢問,並且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再也沒有想起要問。
禁軍在偏殿內進進出出,搬出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屍骨,他們從最開始的驚愕震怒到此刻的麻木,總共用了三個時辰。
沈青池攥著茶杯,手指用力得好似要嵌進薄玉璧裡,臉色鐵青。
至於連雨年,他早就料想到會有如此狀況,保持了一貫的淡定。
“……搬完了?”
又過去半個時辰,見禁軍將士們空手出來,沈青池才鬆了鬆手上力道。
禁軍統領抱拳回答:“回陛下,從丹先生指的那幾處地方挖出來的已經搬完了,總計……兩萬一千餘具屍骨,另有殘缺得十分厲害的百餘具。至於偏殿其他所在……臣這就命人將偏殿全部挖一遍!”
“不止是偏殿。”沈青池冷聲道,“給朕把整座東宮掘地三尺,漏了一具,朕唯你是問!”
“是!”
統領高聲應完,帶著滿心憤慨怒火繼續投入工作。
擇青為沈青池換了盞熱茶,連帶著連雨年也得了一杯,勸慰道:“陛下寬心,有丹先生與諸位大人相助,定能為這許多無辜喪命的冤魂討一個公道。更何況他們死得悄無聲息,又這樣悽慘,如今得見天日,有了申冤機會,是好事才對。”
連雨年飲茶,不著痕跡地瞥他——還是這麼會說話。
許是擇青的寬慰起了作用,沈青池的表情好看了一些,看著面前這大片如垂天之雲般的屍骨良久,不忍地別過眼去。
他生來便是天潢貴胄,最落魄時都未曾想過有朝一日會看到如此殘酷的場景,縱然帝王心術學到了十二分,那點沒有被磨盡的人性依舊會使他為眼前所見而生出悲苦。
“丹先生,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