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摘下獸頭頭套,露出慘白的臉,神情獰惡恐怖,比之先前的“面目”居然更加駭人。
武魁瞪大雙眼,大喊:“我是惡鬼……我是惡鬼?我是……惡鬼……”
悽厲的尾音淹沒在怨魂噬咬惡鬼血肉的咀嚼聲裡,武魁的身軀被撕咬得七零八落、支離破碎,被那十二隻鬼大口大口地吞噬。
神明旁觀,待得地上只剩一件沾滿碎肉血汙的衣裳,方發出長長一聲嘆息。
“嘆世間——”
“人心如獸,神明不憐——”
“好心腸的鬼要被命運作踐——”
“他們說那清平盛世,歡愉人間,哪裡去見——”
“又來啊……”
“又來把我騙。”
不知從何處傳來的歌聲幽幽回蕩,卷著淒寒的風吹散了臺上輕煙。十四名戲子朝臺下鞠躬謝幕,片刻後,周圍掌聲雷動,響亮又齊整。
許鑒額前滲出了一層薄汗。
一場詭戲演了一個時辰,出來時已經是醜時初刻。
月光如雪,連雨年揣著手走向皇宮,沿途許鑒看了他好幾眼,欲言又止,腳步緩慢。
“許大人想問什麼?”連雨年笑道,面具下的眼睛幽黑深靜,卻莫名把清冷的月光都揉得軟暖。
許鑒輕咳一聲:“剛才那場戲……最後一折出現了許多怪異場景,丹先生可看出什麼端倪?”
“許大人是想問它們是真是假吧?”連雨年唇角上揚,在許鑒點頭之際,毫無預兆地答道:“是真的。不過演出它們的不是人,而是鬼,所以可以來去如風,被穿心也不會死。”
當然,裡面也有例外,那尊神像幻化而成的女人給他的感覺不像鬼魂。但這就沒必要細說了,畢竟他也還沒弄明白。
許鑒猛地剎住腳步:“……啊?!”
連雨年不急著解釋,而是慢悠悠地問:“許大人是花錢買票看的戲吧?你的票牌上刻著什麼字?”
“這……”許鑒到底是一朝重臣,很快便壓下心底山呼海嘯般的驚懼,鎮靜道:“應是寫著……末九。”
“我的是首一。”連雨年說著,冷不丁笑了一下,聽得許大人背後發毛,“首一與末九,一是初始,九是極數,前面偏偏加了同樣意思的首末,而且都在第一排中間的位置,這種標數方法不常見吧?”
“聞所未聞!”許鑒脫口而出的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丹先生的意思不會是……”
連雨年道:“你還記得詭戲演出時其他看客的反應嗎?無論是開始的打鬥還是後來的詭異演繹,那些人都沒有任何反應。許大人如此穩重的人尚且會為枯枝釘入戲子的心髒而震驚,其他人卻似熟視無睹,除了最後的掌聲,他們甚至連呼吸聲都沒有發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