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捉,揪著“土豆粉”的尾巴拽回來,順勢打了個蝴蝶結,讓它撲稜著“翅膀”停在指尖。
“作什麼死?”連雨年好笑,“別告訴我你想……”
——腦袋……是……我的!
幼童般活潑淩亂的思緒,順著指腹流進連雨年腦海,又像是一簇火花,在他耳中驚險地爆開。
連雨年一愣:“你說什麼?”
蝴蝶結用力拍打著“翅膀”,體表浮出一張張鬼面,但和平時的猙獰悽慘不同,此刻的它們既委屈又幽怨,淌著血淚的眼睛流露出看負心漢的眼神,讓連雨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潮水似的退了又漲。
“土豆粉”絲滑地掙開結扣,扭頭依依不捨地掃了龍頭一眼,卻把自己盤回連雨年掌心,固執地傳訊:那顆頭……是……我的。
“……”
散去術法,連雨年在縫隙裡淩空坐下,點點“土豆粉”的腦袋:“說清楚,它是你的‘東西’,還是你的‘身體’。”
兩者差別巨大,他可得問明白了。
“土豆粉”昂起頭顱,似是認真思索了許久,才扭扭捏捏地送來兩個字:住……處。
連雨年若有所思。
“土豆粉”是蠢了點,卻不至於弄不清住處和身體的區別。既然它用了前者,說明在它的認知裡,龍頭的確不是它的軀體。
何況它身上並無龍氣,體內也沒有龍魂。
連雨年戳戳龍頭的大鼻子:“你以前住這兒?”
“土豆粉”點頭。
“多久以前?怎麼住進去的?”
“土豆粉”:被……抓之前。不、不記得了。我有……記憶的時候……就、就住在裡面了。
想了想,“土豆粉”倔強地補了一句:這裡……就是我的。
不知怎麼,連雨年從這短短幾個字裡品出了點小孩子被搶走心愛之物的委屈巴巴。
“好好,是你的是你的。”他下意識地揉揉“土豆粉”,哄了兩句,“你還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被從這裡抓走的嗎?”
“土豆粉”蹭蹭他的手指,旋身纏在他第二根指節,像被順了毛的趴窩幼貓:好久了……有……十年了。
“十年……”連雨年蹙眉,“正好是先太子入主東宮的前一年。”
妖蠱教,以及先太子身邊所有的奇人異術,源頭都在於那位藏得嚴實的覡。龍頭既在他手中,“土豆粉”必定也是他的傑作之一。
但他為何要抓“土豆粉”?又為何將它交給先太子喂養?
這小東西除了長鬼臉、能帶人入夢、又慫又嘴饞以外,到底還有什麼用處,能讓他費心養上十年?
不對,覡對“土豆粉”似乎不太上心。
先太子養它六年,去世後它就一直被落在東宮地下,覡連派個妖蠱教眾撈它的表面功夫都懶得做,好像只是隨手把佔據龍頭的小蟲子扔走,對它不甚在意。
但若不在意,之前為什麼不順手殺了?又為什麼讓先太子費盡心力養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