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雨年挑眉:“這是刺青?”
“不是,是烙印。”徐令則道,“從我出生起,這個烙印便長在這裡。我長大,它也跟著長大,就好像它是我身體的一個外接器官,除非把手砍掉,否則無法消除。”
“看來你的來歷不簡單。”連雨年眯起眼睛,仔細打量那枚刺青……不,烙印,微翹的眼尾不免又上揚幾分,拉出長而清豔的線條,“我怎麼覺得這東西有點熟悉……”
徐令則本想拉下衣袖,但看他觀察得如此認真,便也放棄了將其遮擋起來的打算:“巫族的造生之法,先生了解多少?”
“你是指重塑軀體,還是創造生命?”連雨年條件反射地問。
巫族十脈,大部分成員一生只有一次再造身軀的機會,那便是象徵成年禮的練體。唯有鬼巫一脈不同,他們的天賦就是無限制重鑄軀殼,所以雖然族人個個臭美又佛系,真打起架來卻是最手狠心黑的,動輒使用天地同壽——敵人下地府,他們只剩顆腦袋都能恢複,與天同壽。
因著這個天賦,鬼巫也是唯一一脈能夠自體繁育的。他們無需締結婚姻關系,不用跟人同床共枕,在需要或想要的時候費點力氣,把心髒挖出來以秘法煉制,十個月左右就能得到與自己血脈同源的孩子,除了不能選擇性別,什麼後遺症都沒有。
鬼巫們情緣淡薄,但重視親緣,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徐令則垂頭:“後者。”
“哦,那是鬼巫一脈的秘法,我……”
連雨年的話語戛然而止,他才移開一點的視線再度落回徐令則腕上,神情漸漸變成驚愕與困惑。
鬼巫以造生法創造出的孩子,會在誕生那日得到天授印記。那種印記會直接烙刻於他們身體的某個位置,大部分時候,他們的父母會將之作為他們的名字。
正因如此,所有的鬼巫都沒有姓氏,只有名字。
“……我確認世上僅剩我一個巫族,也確認你不是巫。”
徐令則勾了下嘴角:“我的確不是。因為我是被人用造生法制造的孩子,但製造我的材料不是鬼巫的心髒。”
他深吸一口氣,加快語速:“二十一年前,覡在連闕山深處找到了一座鬼巫墓xue,裡面葬著神代末年一個鬼巫,墓中有一具棺槨和數不清的壁畫,壁畫中記載了很多鬼巫族的秘法,包括造生之術。”
連雨年愕然瞪大眼睛,右手下意識抓住旁邊的東西,用力攥緊。
沈青池悄然睜開眼,眸間並無睡意。
……
“臭了。”
二十年以前,連闕山脈深處仍然是世人眼中的絕地,兇獸橫行,毒瘴密佈,連爬過地表的螞蟻都比其他地方危險,因而襯得穿過絕地進入山脈的那道人影格外駭人。
長著年輕俊美面龐的男人邁著行將就木的步伐,渾身裹著灰白的濃霧,緩慢繞過面前長達二十米的龐大蟒屍。
他嗅了嗅自己的手,柔白肌膚下透出一縷腐臭,眼珠子轉了轉,有一瞬間幾乎要脫眶而出,卻被他穩穩按回原位。
他嘆口氣,僵硬地彎腰掏走蟒蛇體內的丹珠,混著血塞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