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雨年掀起眼簾,伸出兩根手指在他掌心一點,一隻巴掌大的紅封便憑空出現,疊成梅花狀的紅紙上用金墨描了一叢蘆葦與兩只大雁,栩栩如生,恍若展翅欲飛。
沒有接吻的小像,只有交頸的大雁。
沈青池美滋滋收起紅封,回了一枚同心圓玉璧,親手繫到他的腰上,隨即勾著他的頸項與他擁吻,犬齒躁動地磨蹭,將他的唇瓣磨得通紅。
“明日……你那位巫先生的卦象就該送過來了。”沈青池叼著他的下唇聲調含糊,“我不想你走。”
連雨年按著他的後腦,拇指抵進他束好的發裡,安撫地輕蹭。
“覡是個天大的禍患,我不能容忍他在世上多活一天。你放心,上元節前我一定回來,而且我總感覺,對付他應該用不了多長時間。”
沈青池貼著他的唇悶笑,笑聲順著口腔震進他的大腦,令他莫名頭皮發麻。
“你不是說他手中握著一批厲鬼,如若放出,會為盛朝帶來巨大劫難嗎?”
“所以這次我要打他個措手不及,讓他來不及放出厲鬼。”連雨年退開一點,嗤笑道:“我不想知道他折騰這麼多到底是為了什麼,我只想盡早殺了他,為死者複仇、生者除災。”
“行,那我等你回來。”沈青池點頭,握著他的手腕把他拉回原位,“等你再回帝京,我帶你去見見我選定的繼承人吧。”
連雨年訝異挑眉:“你不是怕有人刺殺他,將有關他的所有訊息都設為絕密嗎?之前問也沒見你告訴我。”
“那時候我還不確定他資質如何,貿然告訴了你,讓你與他接觸,若是之後不合適要換人,豈不浪費你的感情?”沈青池仍然是走一步想三步的性格,“現在人選徹底確定了,告知你,一是想讓你和我一同照看他,二來也想讓你教他一點東西。”
“什麼?巫族絕學不行,他學不了。”
“不是這個。”沈青池笑了笑,指著半空微微起伏的雪簾傘說:“只有權術政鬥和四書五經的人生太過無趣,我想讓他跟你學一些生活情趣。”
連雨年輕笑:“這東西可是天生的,我教了你那麼久也沒見你學會多少,你別抱太大希望。”
“我學不會是因為有你,他又沒有。”沈青池勾起他一縷鬢發輕輕啄吻,“五年……不,三年之後,這天下就是他的了。我希望盛朝永安,也希望他過得好。”
連雨年饒有興致地問:“你是真把他當養子了?”
“也不算。”沈青池伸指點他眼角,又親了一下,“他看他青梅竹馬的心上人的眼神有一點點像你——像三年前的你。”
溫潤少年,儒雅君子。
端方持重的小臨安王,彷彿瀝瀝雨中的清傲墨竹。
他穿著濕衣走進昏暗的寢殿,陰雨天的潮濕爬上他微涼的指尖,落在衣領,隨簌簌落下的衣袍堆疊在地。
那是沈青池的旖旎夢境之始。
……
子時,新舊年交替的剎那,巫羅綺合上美人頭寫的話本,抬手摺來一枝紅梅,掃開桌上落雪。
彷彿隨意為之的舉動,卻真真切切劃出了一個卦象,曲折的線條向四方逶迤,看似雜亂無章,實則規整有序,透著幽幽的寒意。
“果然在這兒。”巫羅綺托住下頜,眉宇間泛起淡淡的興味,“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膽大包天……痴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