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爬她的床。”淩子筠好意提醒他。
“上床就要什麼都說嗎?”齊謹逸笑笑,得益於齊家基因優良,他一笑,幾個站得近服務生都在偷偷望他,“也對,你又沒上過床,還不知道規則。”
淩子筠並沒否認這個事實,對上菜的服務生說謝謝,拿過桌上的辣椒粉往麵碗裡撒了一些,才面帶不屑,輕飄飄地拿話刺他:“拿曼玲的錢扮酷,還說別人暴發戶。”
“我自己賺的錢。”模稜兩可地解釋了一句,齊謹逸喝著他冰甜的鴛鴦,不緊不慢地嗆回去,“你現在開始心疼那個暴發戶了?我是不是壞你好事?”
“惡心。”淩子筠點評,“無論是你的為人、賺錢方式還是你的猜測。”
“不過謝謝,至少他們近期不會再找我麻煩。”他補充,用筷子把堿水面挑進匙羹,又裝上一些湯,慢條斯理地送進嘴裡。
總有一種人,可以把最普通的動作做出撥雲弄水的美感,齊謹逸觀賞著小孩吃東西的斯文模樣,對他的措詞感到好奇:“為什麼只是近期?”
淩子筠看他一眼,像是奇怪他明知故問:“你以為你可以爬蔣曼玲的床爬到長期?”
他說得想當然,卻沒發現話間好像預設了只要有齊謹逸在,自己就不會任何有麻煩一樣。
“怎麼你年紀輕輕,滿腦子都是爬床?”齊謹逸反過來堵他的話,又問:“你為什麼要乖乖跟他們去那種巷子裡?”
用筷子戳破飽滿鼓脹的雲吞,淩子筠把裡面的整蝦夾到骨碟上,只吃雲吞皮和一點點肉:“不然呢,在大街上被打難道會更好看一點嗎?”
兩人把問句拋來拋去,樂此不疲。
齊謹逸見不得人浪費,把蝦肉夾過來吃掉:“我是說,為什麼不打回去?”
小孩露在外面的面板上連一點擦痕都沒有,光滑細膩到可以去拍沐浴乳廣告,但凡他還過一次手,都不會是這個樣子。
“sorry,我的素養不讓我跟野蠻人動手。”淩子筠很剋制地翻了半個白眼,又淡定地說明:“他們一向都有人數優勢,還手只會更吃虧。”
連吃了他五個蝦仁,齊謹逸依舊毫無愧意地幫他把剩下的半個白眼翻完,反正都是他埋單:“你這樣很蠢,還自以為很聰明。”
淩子筠反常地沒接話,臉上也沒有不服氣的神色,平平常常繼續喝湯吃麵,就好像認同了他的說法一樣。
齊謹逸敲敲桌子,淩子筠視線挪過去,看見他修剪整齊的指緣和打過蠟的甲面,聽見他說: “——不管怎樣,虧都不能白吃,不然靠自己,不然靠家裡。你要不然就還手打回去,哪怕花錢找人都好,打到他們不敢動你,要不然就讓大人來解決——先生,你今年到底是在讀高二還是在讀幼稚園小班?”
正好將一匙面湯送進嘴裡,錯過了出聲諷刺的最佳時機,淩子筠想了想,無所謂地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齊謹逸頓了頓,看著小孩勻稱卻略顯單薄的體型,又看見他不帶一絲薄繭的白皙指尖,意識到不能把自己的情況代入到他身上,嘆了口氣,替換掉了教唆小孩去打架的說辭:“不要覺得不屑,你是淩蔣家的小孩,既然有這個條件為什麼不利用,你覺得不告狀精神上很清高,別人輸你什麼,還不是打你打得很爽。這種事上沒有退一步海闊天空的,吃悶虧永遠不會有好結果。”
耐心地聽他講完,淩子筠漫不經心地回應:“你廢話好多,都學不會精煉。”
“是,你知道說話精煉,還乖乖給人家打。”齊謹逸不悅地瞥他一眼,想說以後有什麼事可以跟他講,卻又發現他沒有立場這麼說,只能煩躁地叩了叩桌子,“……無論怎樣,曼玲都不會不管你。”
匙羹輕輕撞了一下碗壁,淩子筠跳出打架事件本身,陳述一個客觀事實:“她沒有管過我。”
他的聲音很輕,語速很慢,句子本身讓齊謹逸聽得頭疼,說出句子的語氣又讓他聽得心軟。沉默了片刻,他沒頭沒尾地問淩子筠:“你是不是喜歡吃石榴?”
淩子筠不明所以,簡單地嗯了一聲。
齊謹逸道:“那你知不知道,昨天那碗石榴是曼玲剝給你的?”
見淩子筠茫然的表情,他習慣性地去揉額角,嘆一聲自己真是為這對母子操碎了心:“石榴剝起來很麻煩,她完全可以讓幫傭來做,但她自己幫你剝了,她又不敢拿刀,肯定只會用手剝,還把每粒石榴末端都挑得幹幹淨淨,連手指尖都被染黃。”
他昨天捏住曼玲指尖的時候還覺得奇怪,她愛當富貴閑人,十指不沾陽春水,又那麼愛幹淨,怎麼指尖上會有抹不掉的暗黃,等到看到那碗石榴時才明白原因。
“她不是不想做一個好媽媽,而是她不會做一個好媽媽,她自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