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那個小巧精緻的芒果蛋糕,伸手拈了一塊果肉準備放進口中,被齊謹逸攔住了手腕:“蠟燭都沒點,急什麼。”
“形式主義。”淩子筠把那塊芒果扔回蛋糕上,在雪白的奶油上砸出一個小坑。
“好歹走個過場。”走得實在敷衍,齊謹逸燈也不關,把數字模樣的蠟燭點起,催他許願。
淩子筠不情願地把眼睛閉上,片刻又睜開,吹滅了蠟燭。
“許了什麼願?”齊謹逸幫他把蛋糕切分成件,“沒來得及買禮物,說說看願望是什麼,可以實現的話就當禮物送你。摘星星摘月亮那種不行。”
“願望就是希望你上位失敗,分不到淩家家産。”淩子筠接過他遞來的蛋糕和叉子,嘴上依舊不客氣。
齊謹逸被逗笑:“麻煩你現實一點。”
他根本就沒有許願。淩子筠咬著蛋糕垂下眼,口中香甜的味道勾得一些兒時記憶湧上心頭,便隨口道:“希望能去明景灣看海。”
話音剛落就看到齊謹逸站起身,去問管家要車鑰匙。
“我沒說真的要去……”淩子筠叉子差點戳到舌頭,“你不是不舒服?”
齊謹逸被他這幅生動表情惹得胃熱,食指轉著車鑰匙:“開車的時候不會暈。”
這座城市本身三面環海,明景灣是一片小海灣,離淩宅最近,既然小孩想看,齊謹逸就自覺好人做到底,反正他做事一向隨心,看海吹風也愜意。
“還在下雨……”淩子筠發現齊謹逸是真的打算帶他去海邊,難得露出幾分慌亂,“蛋糕也還沒吃完。”
看出小孩不是真心不想去,齊謹逸把他拉起來:“雨是水,海也是水,一樣的。蛋糕帶著路上吃。你衣服穿多一點。”
車子往外開出數十分鐘就可以見到海,一路沿海而行,又過了十多分鐘才轉出公路,直接開到海灘停下。
見雨勢不大,齊謹逸泊好車,一手拎著淩子筠,一手拎著蛋糕盒子,讓淩子筠打傘,在細雨中踩上濕軟的沙灘。
雨絲綿密,將天海串在一起,遠遠的海面上有數艘航船,亮著星點的燈,一直鋪到天際。時間不對,天氣也不算太好,海灘上游人很少,三三兩兩聊天散步。
淩子筠穿著一件貼絨的厚帽衫,一路腦子空白地被扯過來,看著這片許久未見的風景,不知該以哪種心情面對。
人是慣性的動物,他不擅長讓感情太過外露,時間久了之後感官就像被磨鈍了,什麼情緒都是緩的平的像被薄膜裹著的,心裡倒數十秒就能壓下的,就像眼下,他以為他會心潮起伏,卻也只是看著起伏的海面恍惚出神。
時間彷彿跟五歲那年的生日重合了,他看見小小的他在海灘上瘋跑,在防浪堤上爬上爬下,回頭時已看不見牽他來的溫柔女人。
許多人在憶起某些往事的時候,會在腦中以第三視角重現當時的場景,看見自己做出種種事,像在看一部戲,這是因為人本身已經從當時的心境裡走了出來。淩子筠不知道這些,他只覺得這幅畫面看起來好靜好遠,不像自己的故事。
齊謹逸轉頭想說些什麼,卻看見淩子筠緊抿的唇角,便自覺地隱身,讓小孩理心情。
沒人打擾,淩子筠不知看了多久的海面,雨勢漸漸轉小,他轉頭去看蹲在沙灘上堆沙堡的齊謹逸,語氣平淡:“玩浪漫?”
齊謹逸頭也沒抬,修整著他的沙雕作品:“跟你有什麼好玩的。”
淩子筠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沒冷言諷刺回來,蹲下去看齊謹逸在那個沙堡上拍拍打打,稍一用力過猛就拍出幾道裂痕,又拿濕砂去補。
成年人在做著小朋友才會做的舉動,小朋友在想成年人都難以負擔的心事,彷彿身份對調。淩子筠想到這一層,把自己逗笑,淺淺勾了勾嘴角,突然抬手指著那片海面,說道:“我的親生母親在這裡。”
齊謹逸沒抬頭,動作頓了一頓,又接著把多出來的沙子抹平,聽淩子筠繼續道:“我不喜歡人多的場合,她還在世的時候,就會跟淩景祥一起——有時是她自己,把這裡包下,帶我來過生日。”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把這些話說給齊謹逸這個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