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在無數人的眼中看到了這種情緒——恐懼。
他從小就知道女人不愛他,她看向她的眼神,總是那麼複雜,她緊閉的雙唇,又總是那麼沉默。
直到某日的傍晚,女人在夕陽的餘暉中,將幼小的他,輕輕攬入懷中。
“我很抱歉,艾爾,將你帶到這個世界。”他記得,她的懷抱柔軟而溫暖,宛如那池光輝的水流。
那是她的第一個擁抱,也是她的最後一句遺言。
而後,女人手中的發簪,精準地紮入了他的眉心,金色血液將他的視線染得一片模糊。
他們說皇後瘋了,在行宮裡用一把發簪自盡而亡。
新一任皇後不願搬入“死人的住處”,從此那裡便被廢棄,流傳起瘋後亡魂的故事。
他卻沒有死,那根發簪連一道痕跡都沒能留下。
他們說,那是神賜的證明,日神寵愛著你,你將在他的光輝下,引領著國家走向光明的未來。
光明?呵……有多少罪惡假以神聖之名?
他站起身,熊熊烈焰灼燒著他的每一塊皮肉。而在下一刻,新生的皮肉又迅速填補上空隙,這生長的劇痛能將常人活活撕裂,他卻早已習慣,只是胸腔的空洞,正在隱隱削弱他的力量。
他舉起斷裂的劍,指向那個笑容癲狂的金發男人。
男人的笑聲在沸騰的魔焰裡翻湧,“阿爾洛特,喜歡我為你精心挑選的這身雜種血脈嗎?你的名字,天賦,才能都源於它們!”
“你以為你是什麼?神明的寵兒?曠世奇才?哈哈哈哈哈!你不過是一個祭品,生來就要被獻給無上之神的祭品!”
他無視對方的瘋言癲語,手中斷劍迸發出更熾烈的光芒,再度斬向男人。
“不愧是獸人的血脈!跟那些雜種一樣,冥頑不靈!哈哈哈哈哈……”男人的笑聲越發瘋狂,幾乎變成了一種嘶吼,“那個女人是怎麼死的?想起來了嗎?”
那一刻,魔法被解除,封存的記憶上湧,他看到如血夕陽下,稚嫩的掌心緊握的光芒,貫穿了女人的腹部。
而她的臉上,卻是一種從未見過的平靜與釋然。
鮮紅的血,如潮水漫入,他的視野,他的胸腔,他的腦海……
血紅的魔焰中,他似乎又聽到了她的呢喃,“我很抱歉,艾爾。”
“艾爾?”
“喂!艾爾!”
“別睡了,該起來幹活了,艾爾。”
他睜開眼,視野被一片朦朧的金色浸沒,好似初日灑下的光輝。
有一雙溫暖的手覆上來,抹去了這片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