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哈拉先生……從馬上摔下來,波克叫了威爾克斯先生去幫忙,可是還沒到家就……”嬤嬤泣不成聲。
韓麗耳鳴了,耳朵裡全是“嚶——”的聲音。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韓麗跌跌撞撞的沖出小書房,走廊擠滿了人,大家都回過頭看著韓麗。
奧哈拉先生就好好的躺在那裡。圍巾上還有喝酒時灑的威士忌。他緊閉著雙眼,脖子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歪著,頭發裡和衣服上有些泥土。除此之外他就像平常一樣,就像醉酒睡著了一樣。
韓麗想起那個北佬進屋的午後,奧哈拉先生也是這樣睡在書房裡。那時候韓麗決心拿起木倉,去保護還在熟睡的他。韓麗保護住了嗎?染了血,缺損了靈魂,韓麗以巨大的代價去保護他,保護塔拉,保護斯嘉麗賴以為生的家人……
太安靜了,奧哈拉先生睡著的時候會輕輕打鼾,但是太安靜了。奧哈拉先生怎麼不打鼾了呢?
韓麗站在客廳門口不肯進去,彷彿只要她一動就會吵醒奧哈拉先生,然後那個像小孩一樣的白鬍子老頭就會著急的說:“噓噓,斯嘉麗,別告訴你媽媽。”
“是波克……奧哈拉先生喝醉了,他說要去給那個白人窮鬼一點教訓……是波克把他背上了馬。波克沒有讓他一個人走,波克跟在後面跑著呢,也沒跑出多遠……奧哈拉先生又去跨那個柵欄了,就是麥金託什家剩下的那幾個綠色柵欄,然後就……”嬤嬤站著韓麗身後說:“波克自己把自己綁起來了,就在後院裡。”
大家都一動不動的看著韓麗,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到,就像時間靜止了一樣。
過了好久,韓麗聽到自己的聲音平靜的說:“把波克放了,讓他去買口棺材吧。”
逝去的人永遠安寧,只把悲傷留給活人。
韓麗站在奧哈拉家庭墓園裡,站在兩座新起的墳包前。
整個縣裡能來的人都來了,韓麗都沒想過縣裡已經有這麼多人。那麼多的人在知道訊息後翻山越嶺的走來參加葬禮。
人們衣著破爛,有幾個人是光著腳的。寒酸窘迫的生活並沒有讓人們放棄儀式感,葬禮該有的東西一樣都不少。
鮮花是從田野裡採來的,整個克萊頓縣的野花估計都被摘光了,墳包上鋪了厚厚一層鮮花地毯。
威爾克斯先生讀禱文像是自帶唱詩班效果,一瞬間整個塔拉家庭墓園被肅穆的氣氛籠罩著。
“我原以為,戰爭結束後,我們就不會再失去了……”亞歷克斯.方丹說。
“他是一個愛爾蘭鬥士,也是我們南方的紳士。他從不害怕,也從不退縮。他是為了守衛我們的土地而死的,英勇的像是每一個站在前線的南方士兵一樣。我希望,他是這場戰爭中犧牲的最後一位英雄。”
“他是一個熱情而慈悲的人,是我們克萊頓縣的驕傲。”
“北佬佔領這裡的時候,他站在敵人與家人中間,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
……
所有人都發言了。每一句發言都讓人更喜愛奧哈拉先生,每一聲贊美都讓人覺得奧哈拉先生的離去是無法彌補的損失。
天黑了,人們陸陸續續的離開。嬤嬤帶著悲傷的蘇愛倫和卡琳回屋裡。小博哭著找媽媽,梅蘭妮不得不回去哄孩子。
最後終於只剩下韓麗一個人站在漆黑的墓地裡。
“奧哈拉先生,奧哈拉夫人。請允許我介紹自己,我叫韓麗……對不起,承蒙你們的照顧,卻沒能回報你們。從今天起,我將竭盡全力保護蘇愛倫和卡琳,保護嬤嬤波克和迪爾西,保護你們深愛的一切。願你們的靈魂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