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了一驚,但很快就認出了那對眼睛。
是小白。上次有關小白,還是在李化成的院子裡,一群人找這條白蟒蛇找了一天,月然到了之後,很快就發現,它是從下水道裡逃走,然後就再也沒有它的訊息——
想不到!這已經是幾百公裡以外的秦嶺深處!這條蛇是怎麼過來的?而且還是冬季!蛇類的冬眠季!
月然定定的看著小白。小白的蛇頭和上半身籠罩在月光之中,它的身體浸沒在溫泉池水當中,一動不動。它比以前消瘦了許多,原本輪胎粗細的身體,如今只有碗口粗細,而且多了許多傷痕,使得白色發亮的軀體變的灰暗,有幾條黑色的疤痕。它的目光與月然的相遇,便吐出了舌芯,表示打招呼。
月然能確定,這就是那條老羊養的小白,而不是隨意山野中一條夜裡跑出來泡溫泉的蟒蛇。小白上次與她有過很親密的接觸,當時月然利用了小白的身體,所以對它的氣息和外形非常熟悉。此時見面,猶如朋友偶遇,她很開心,向著小白招了招手,讓它過來。
然而小白除了把身體縮回到水裡,並沒有多動彈。月然感到了它已經累到不行。身體的能量已經降到最低。月然站起身,一步一步深入到池水中,直到池水沒過膝蓋,她離小白三米左右的距離,才停下來。熱水泡著她的小腿,有點發燙,她的額頭沁出一層細細的汗珠。小白只把圓圓的腦袋露出水面,上面有一道新鮮的傷痕綻開,落在舊的傷痕之上。
“你一路過來,經歷了許多磨難吧。”月然輕聲說道。
“是啊。我一路沿水路而來。”小白看著月然,語調疲憊。“從西安的護城河出來,多半的水路是逆流而上。冬季枯水期,還有幾段路途必須在泥灘上爬行,為了避免人類發現捕捉,我是在夜裡行走,可夜裡會有其他野獸,山貓,野豬,甚至還遇到一個不怕死的松鼠……打了一架之後它進了我肚子。進了秦嶺,不僅水路逆行難走,水裡河裡也太多石頭險灘,幾次被水流沖下來撞到石頭……”說了這麼多話,小白顯得更累了,聲音低沉下去,喘息聲響起,好一會兒才接上:“幸好沒死。幸好到了這裡。”
只是簡短的訴說,月然被驚呆。“你是怎麼……怎麼做到的?我知道你不是一條普通的蛇,可是……就算是人類,也很難做到……”
小白發出了一聲嘶嘶的叫聲。月然聽的出那是苦笑。
“我不是普通的蛇,也不是普通的人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從第一次醒來到現在,你想像不到我經歷了什麼。”
月然試著,只能感受到它的消沉和混沌。她的確不能看到這條蛇的過去。她又走近了幾步,池水沒過膝蓋,浸濕了褲子。她彎下腰,試圖用手觸控到小白。當手伸入水裡,她覺得有些刺痛,不由的又縮了回來。
“不要靠近我。”蛇說。“我現在很餓,可能會吃了你。”
“你已經沒力氣絞殺任何獵物了。”月然說。
“是哦。估計我是快要死了。我這種怪物死了也好。”小白吐了吐芯子。
“我知道你的生命力很強大。”月然說,“會持續下去。”
“是哦。死並不能消失。這個真麻煩。你看,現在只有我們兩個在這裡,如果我死了,或許我的生命會在你身上持續呢,你怕不怕?”
月然上次在永寧村璃影的客棧裡,已經接受了這種生命不滅的理論。沒想到這條蛇也懂。它是被老羊豢養培育出來的,怪不得它會不遠數百公裡,逃回到真明教的本部。它也想著能被拯救?
“你要我救你的命?”月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