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傑將下巴放在聶梓桐肩上，看著她手中有些發舊的紙。“這也是你媽媽留給你的？”
“嗯……”聶梓桐點頭，自己對媽媽的印象已經越來越模糊，只餘下幾張畫素並不清晰的照片，和外公外婆敘述的簡單事件。兒時那個溫暖的懷抱，那些芳香的氣息卻在看到這張紙的時候再次複蘇，變得鮮活生動。“她想讓我在婚禮上穿這件衣服。”
陸明傑拿起這張紙仔細觀賞起來，雖然這件婚紗的款式比較簡單，但卻處處帶著一種溫馨的感覺。“很複古，應該會適合你。我拍下照片，交給c.y.工作室，她們馬上會弄好的。”
“可是，方設計師的作品好不容易勝出，這對她來說很重要啊……”聶梓桐猶豫起來，不知該如何是好。
陸明傑摸了摸她的頭頂，手感還是那麼好。“不用擔心，她會理解的，畢竟岳母大人最重要。”
聶梓桐收好手上的設計圖，將它放回到日記本中。
兩人一起沉默地回到了臥室，聶梓桐將日記放在枕頭下面，這是她讀書時留下的習慣，據說這樣能把知識記住。雖然聽起來就很荒誕，但她還是喜歡這類的傳說。
將母親的日記放在枕頭下面，大概做夢的時候又能見到她了吧。
聶梓桐閉上眼，腦海裡浮現出母親的清淺笑容，她對誰都是那麼溫柔，像春天的風一樣，輕輕柔柔卻不真切。她活著的時候，爸爸確實是愛慘了她的。
聽外婆說當年的母親很受年輕小夥子的歡迎，她選了最英俊的父親，那時認識她的好多小夥子心碎了一地，甚至有幾個年輕人喝醉了，在她樓下喊著她的名字。
那時候，外公外婆已經準備好了去國外工作，本想帶著母親一起去，她卻拒絕了，安安心心地嫁給了父親。那時候國內外的醫療水平差距很大，興許母親和外公外婆一起走，能夠幸運地活下來呢。但是也許、如果這類縹緲的事情誰又說得準呢。
聶梓桐現在還是想不起母親真正的樣子，因為她的模樣已經漸漸被與她相似的繼母替換掉了。兩人太過相像，可又區別明顯，一個溫柔似水、一個寒冷如冰，一個充滿愛意、一個全然戒備……
梓桐只知道，那種源自家庭的幸福在母親過世的那一刻，就與她一起埋葬起來了。在葬禮上一個婦人握著梓桐的手痛苦：“可憐的孩子，這麼早就沒了母親。阿姨前段時間也沒有了媽媽，孩子想哭就出來吧，哭出來就好了……”
當時尚且懵懂的聶梓桐並不理解這些話的含義，但她受到感染，也成了哭得最慘的人中的一個。
知道如今她也仍會在某個傷心難過的瞬間想起那個阿姨的臉，聽她抱著自己說“哭出來就好了。”聶梓桐在不知不覺成了一個愛哭的孩子，可是哭過之後，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她只是把哭泣當成了一個葬禮時一樣的儀式，痛苦一場，將過去埋葬，開始新的生活。
身邊的陸明傑的呼吸聲變得沉穩又有節奏，他睡著了，睡得很香甜。陸明傑睡相很好，一動不動的，真想不明白那些個早晨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總會在陸明傑的懷裡醒來？
夜很深，又太過安靜。聶梓桐看著身側模糊的身影，突然覺得親切了許多，翻過身，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腰。
醒來的陸明傑只覺得一條腿痠麻難耐，睜開眼，發現聶梓桐像貓兒一樣窩在自己的懷裡，她的一條小白腿還搭在自己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