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病痛並沒有緩解,閔疏艱難地呼吸著,這次喉嚨不是?癢,而?是?又幹又痛。他試圖往下嚥唾沫,卻感受到了像被刀子割一樣?的痛苦。
他沒辦法說話,只能艱難地轉動眼珠,看向右邊。
伊蘇阿依舊陪在他身邊,已經坐在椅子上睡著了。
他又看向左邊,這時注意到了床邊有個鐵制的架子,上面吊著一個裝著透明液體?的塑膠袋子,下方連著塑膠軟管,閔疏的目光隨著軟管向下,看到了自己手背上的針頭。
鎮上沒有醫院,這些應該是?鎮長家裡?儲存的一些藥品,拿出來給他掛上了。
閔疏吸了口氣,依舊沒有力氣,他的燒還沒褪。
這時,些許人聲透過門板傳到了臥室內,是?幾個男人?的聲音,他們正在用伊努圖克語交流。
“……高燒,吃了退燒藥,當時有用,隔一晚上就又燒起來了。”
“像是肺有炎症……是不是葬禮的時候凍著了?”
“婆婆說他先天身體就有問題……心髒……”
閔疏模模糊糊地聽出了鎮長,隔壁的鄰居納努克,還有鎮上維修漁船的老頭烏佩的聲音,似乎是?在討論他的病情。
過?了一會兒,他聽到鎮長道?:“不能再拖了。”
他說:“必須把他送到市裡?的醫院去。”
他說出這句話,門外登時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有人?道?:“風雪這麼大,船根本出不了海,半路上會翻的。”
有人?給出解決方法:“或者我們先派一個人?出去,找到醫院,讓他們來接呢?我記得?庫利克有直升機。”
“直升機就飛得?了嗎?這種天氣——”
外面還在激烈地討論著,閔疏卻無心?聽了,他躺在床上,側過?頭看向窗外。
暴風雪在窗戶外面呼嘯,大風裹挾著鵝毛般的雪花打在窗戶上,天空灰白一片,街對面的房子都成為了一團模糊的光源。閔疏知道?這場暴風雪已經持續了三天,並且看起來沒有絲毫要?停歇的跡象,這種天氣,不說漁船,連習慣了極地生活的狗狗們都會寸步難行。
然而?門外的鎮民卻沒有說哪怕一句要?放棄他的話,還在盡力討論著能把他帶出去到城市裡?醫治的方法。
一陣癢意傳來,閔疏忍不住開始咳嗽,門外的討論聲隨之一停。
伊蘇阿也醒了過?來,抬頭的第一件事就是?往他額頭上摸:“孩子,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見閔疏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婦人?便將他扶起來,對著嘴餵了幾口溫水。
這時,臥室門被開啟,門外的男人?們走進來,環繞在床邊,擔憂地看向靠在床頭的閔疏。
閔疏喝了幾口水,喘勻了氣,抬起頭笑了笑:“婆婆,鎮長,納努克……辛苦你們了。”
鎮長是?個留著絡腮胡的中年男人?,身體?健碩,膚色黝黑,是?狩獵的一把好手。他用深棕色的眼睛看著閔疏,充滿憂慮地皺著眉:
“小閔,你感覺怎麼樣??”
閔疏笑了笑,道?:“我好多了。”
青年的笑容和語氣都很自然,然而?在場人?的目光落在他完全沒有血色的嘴唇,和蒼白中帶著病態粉紅的臉頰上,卻知道?這個瘦弱的亞洲青年是?在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