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疏有一個很大的特點,就是嘴甜。
無論是小時候在孤兒院還是後來在學校,他都能將周圍的人哄得服服帖帖的。這一方面是他性格使然,另一方面也是生活所迫。畢竟在人手常年短缺的福利機構,你很難要求一個護工對常年病歪歪又不討喜的孩子保持耐心。
名為魏長川的男人聽到他的話,也沒說話,臉上也看不出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見他不說話,閔疏有點兒尷尬地搓了搓手,抬眼看向男人:“哥,你吃點兒什麼?”
雖然男人有點冷淡,但這可是幾個月以來中餐館的頭一位客人,閔疏作為一名廚子覺得手有點兒癢。
魏長川頓了頓,他剛在風暴中徒步了近三個小時,確實需要攝入能量。
於是他說:“都可以。”
閔疏這下來勁了:“那我給你弄碗麵吧,快些。”
魏長川點了點頭,只要是食物都無所謂。他轉過頭看了看四周,塔樓裡的空間不足十平米,只有一個壁爐,一座單人沙發,一個簡陋的木製櫃子,上面有一臺型號老舊的電視,地上鋪了一張雪白的北極熊皮毛。
看著很溫馨,但不像個餐館。
閔疏注意到他的目光,趕忙解釋:“餐廳在那邊兒,我帶您去。”
魏長川回過頭,看了看閔疏所指的門。
所有能夠倖存末世的人神經都是繃緊的。任何人都可能是他的敵人。魏長川曾經被拼死營救下來的倖存者拿槍指著腦袋,也曾被最親近的戰友背叛。在最開始的混亂之中,許多小國的政府在一夜之間瓦解,巨量軍火武器流入市場,在人均持械量飆升的幾年間,魏長川被告知不能相信任何人。
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青年身上。
身高一米七五,體重60kg上下,肌肉量小於30,無持械,嚴重偏瘦,呼吸障礙,貧血,肌肉無力。
久經戰場的一雙眼睛忠誠地為他反饋資料。
這個叫做閔疏的青年顯然健康狀況堪憂,剛才似乎是在戶外站久了,青年的臉色很白,嘴唇發青,似乎還沒從寒冷中緩過勁來,肩膀微微收著,在魏長川眼裡他就差發抖了。
估計就算給他一把槍,青年也拿不住後坐力。
沒有威脅。
在分秒之間,魏長川收回目光,淡淡道:“麻煩你了。”
閔疏不知道就在剛才他已經被男人劃入了「老弱病殘」的品種,他將魏長川帶到餐廳裡,又去倒了杯熱茶,對男人道:
“哥,你先坐會兒哈。”
隨後便轉身去後廚做飯了。
魏長川沒有立即坐下,在目送青年的身影消失在門後之後,他環視四周,神情微微變了變。
餐廳的戶型很方正,從進門處到窗邊整齊地擺了五張金屬長桌,每一張桌子旁邊配了左右五把椅子,似乎是怕色彩太單調,椅套是紅藍黃等等鮮豔的顏色。天花板上吊著長管的節能燈,將整個餐廳照得亮亮堂堂的。
右邊的牆壁上掛了一張巨大的紅色選單,菜品南北貫通,有炸醬面,飄香餛飩,炒土豆絲,青椒炒肉,揚州炒飯,包子肉素),東北大水餃等等,每一道菜旁邊都貼心地印了一張小圖片。選單旁邊擺了一張小桌子,上面有個消毒櫃,裡面整整齊齊地放著幹淨的碗筷。
像是以往小區樓下常見的家常餐館,雖然不太時尚,但味道一定很好。
而經歷了世界覆滅的魏長川站在這一切中央,心中橫生一股荒誕的錯位感。彷彿時光倒流,又彷彿他是錯入秘境的旅人,在不經意間誤入了一片桃花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