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太太有自己的想法,葉子之前聽爸媽聊過,老太太現在的存款夠在市中心全款買套房,子女也想把她接過去住,她卻不樂意,硬是要在這破小區住一輩子。
別人問她就說:“我家那口子在這,我哪也不去。”
她老伴死的早,走了二十年。
葉子曾感嘆,世上果然沒有十全十美的人生。她羨慕白奶奶的生活,也希望以後的老伴能陪她到最後——如果有的話。
剛才葉子只顧著跟韓山說話,沒注意樓下散步的白奶奶,面對白奶奶的問好,葉子笑得十分坦蕩:“一個朋友。”
白奶奶年紀雖大,但打扮優雅,白發盤起,梳得一絲不茍,戴著金邊眼睛,珍珠項鏈,穿著體面,臉上的皺紋是自然老去的痕跡,真實而美好。
她最喜歡葉子,說:“高中學業緊張吧,還跟得上嗎?”
葉子快樂地告訴她:“放心吧白奶奶,這回期中我又考了第一名呢!”
白奶奶驚訝地眨了眨眼睛,煞有其事說:“喲!後生可畏啊!看來後年高考狀元就要出在我們樓了!”
葉子被誇得羞紅了臉,連忙轉移話題:“您要上樓嗎,我扶您呀!”
白奶奶綻開笑容:“好呀!果然遠親不如近鄰,我們葉子就是我的小棉襖!”
葉子笑得明媚溫暖,扶白奶奶回家。
機車穿梭大街小巷,回到倉庫院子裡,韓山停車熄火,摘下手套,拔鑰匙進門。
一推開門就看見地上孤零零躺著的水杯。
當時的畫面浮現在腦海,他沉默地過去撿起水杯,翹腿坐在轉椅上。
視線不經意落在桌面的筆記本上,他心微微一軟。
他滑到桌前,拿過筆記本,放在腿上,一隻手用水杯敷臉,一隻手珍惜地翻開筆記本。
扉頁寫著她的名字,漂亮的行楷字,遒勁有力。
她的字跡很好認,全年級獨樹一幟。
其實韓山挺佩服的,有的人寫字像蟲子爬,歪扭潦草,有的人寫字方正圓鈍,工整卻幼稚,偏偏只有她,能寫出一手瀟灑好看的行楷,自成一派。
名字旁邊畫了一片小樹葉,可可愛愛。
韓山唇角牽起,都說字如其人,可那樣可愛乖巧的她,卻能寫出這樣灑脫的字,一筆一劃盡顯鋒芒,真是奇妙的反差。
他以一種欣賞書法的心情,接著往後翻,只是看這樣的字跡,便賞心悅目。
安靜的倉庫,翻頁聲響動。
韓山看了一會兒,漸漸走神,眼睛無聚焦地望著筆記本發呆。
今天跟她在倉庫中的畫面一遍遍在他腦海重播。
她說她關心他。
她說他們是朋友。
明明最討厭別人進他的房間,她踏進來的那一刻,他卻感覺有什麼被開啟。
如果是她,好像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