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時果然看見坐在廳裡的少年滿懷期待地抬起頭來,結果發現並不是自己想像中的人影,失望中還必須強打起精神來打招呼。
徐氏那顆酸溜溜的心總算緩和了點,端起和藹可親的面孔,佈下第一個陷阱:“阿沅喜歡睡懶覺,讓你多擔待了。”
程讓很上道地答:“是我來早了。”天色確實還早,按計劃他應該再晚半個時辰才會到太守府,可回過神來他就發現自己一大早就跑到了太守府門前。
有五天沒和阿沅見面了,他想看看她。
阿沅隔了小半個時辰才出現在花廳裡,面上還帶著一點慵懶睡意,看著嬌憨得很。看見獨自坐在廳裡的少年,她趕緊揉揉眼角,不是吧,她阿孃就把程讓一個人扔這?這麼大意見?
她緊走兩步在他旁邊落座,探手試他邊上的茶杯溫度,還好,還是溫熱的,應該沒等太久。
程讓沒忍心告訴她,侍女已經為他換了兩次茶了。
“你今天又要去軍營嗎?”阿沅回想了下他最近的日常,軍營、軍營還是軍營,作出合理性推測。
沒想到她這推測立馬被推翻了,程讓搖搖頭,“今天休息。”
她下意識點頭道:“你是該休息了,黑了好多……”不,她想說的不是這個!嘴上及時拐了個彎,“最近太陽大,要小心中暑。”
程讓眼睛微妙地闔了闔,他這是被嫌棄了?他餘光瞥向旁邊的纖纖素手,第一反應就是白。再低下頭看自己的糙爪子,嘖,還真是黑,兩隻手隔著一個茶幾的距離,色差明顯。
一點都不配。
掩下心裡淺淺的失落,他將自己早準備好的禮物拿出來。
“生辰快樂,阿沅。”希望以後每一年都可以和你一起過。
這是阿沅今日收到的第一份禮,因為親近的家人朋友提前一天就將禮物送到她院子裡了。
當著別人面開啟禮盒是不禮貌的,但是阿沅卻沒這個顧忌。她小心掂了掂盒子,問道:“是什麼東西呀?”感覺很輕,彷彿裡面什麼都沒裝。
得了程讓的首肯,她開啟來看,入眼是一截藕荷色的冰綢,伸出手指挑出來看,原來是一條綰帶。冰綢質地輕薄,觸感清涼,阿沅摸著就有點捨不得放手了。更何況這綰帶式樣雖簡單,但上面的花紋卻是十分精緻,應該是京城流行的花樣。
這個禮物送到她心坎上了,和上次程讓送的那發簪簡直不是一個畫風!
女孩驚喜的表情完全滿足了少年那顆蠢蠢欲動的心,不枉他在京城街上逛了三天才挑中了這一條綰帶。那時他還沉浸在兄長逝去的悲傷裡,整日渾渾噩噩,大嫂看不下去,讓他自己上街逛逛,買些禮物帶回清州。
他當時以為大嫂是讓他買東西給繼母何氏和幼弟,便遵照吩咐在街上隨意逛了逛,買了幾樣清州沒有的小玩具。然後突然就想到了阿沅,那一瞬間,街上所有人都是幻影,唯有他腦海裡的姑娘是真實。
小姑娘背對著他在前頭慢行,身材纖細,烏發及腰,柳腰輕擺,頭上妃色的發帶在微風裡一飄一飄的。走了不知多久,前面的小姑娘才回過頭來,對著他淺淺一笑。
幻影碎了。
然後他逛了好多家店面,終於選中這條綰帶。他知道阿沅喜歡藕荷色,高貴又淡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