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自秦月白嫁進來後,在兩人之間起了點斡旋調停的作用,但這點調停,根本緩解不了邢瑛大學沒畢業就懷上孩子、還帶了個學藝術的未婚夫回來,所産生的劇烈震動。
而邢瑛肚子裡的那個孩子,就是方辰。
因著有了方辰,邢瑛幹脆休學結婚,方遒則進了大學教書,兩人關上門來安心過起了小日子。
雖然這兄妹兩依舊走動得不甚頻繁,但靠著方辰這個小娃娃在裡面潤滑,倒也半親不熱地混了幾年。可等到方遒自殺離世後,邢瑛和邢江來卻是徹底決裂。
不過,天大的恩怨,在生死之前都會變得不值一提。
更何況,邢瑛……還要託孤。
“以前那些事,就不要再提了。但是哥,我現在只想拜託你·······”病床上的邢瑛,時隔四年第一次喊了聲哥哥。
邢江來不等她說完,就輕聲道:“放心,星星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今天開始,她先搬到我那裡去住著,等你好點了,我再······我再……”
“等、等我好了,我再去把她接回來······”
沒能說完這句,邢瑛就又休克了過去。
結果,在邢家一住就是小半年的方辰,終究是沒能等到母親來接自己回家。
邢瑛走在七月初,一個雨過天晴的午後。
方辰到現在還記得,那天的她站在病房門口,踟躕好久都沒敢推門進去。
因為就在剛剛,她為了與被化療折磨得秀發落盡的母親同甘共苦,跑去剃掉了自己的一頭長發。
頭皮上那種毛刺刺的手感,讓後來的方辰每次回想起來,都覺得自己傻氣又好笑。
所以她不敢進門,她怕母親責罵。
但母親到底沒罵她,沒罵她傻氣,沒覺得她好笑。
病床上,邢瑛閉著眼,模樣安靜從容;此時的她兩頰凹陷,眉毛稀疏,頭發掉光,就連嘴唇也變得蒼白幹癟,但輪廓卻還是一等一的好看。
方辰走過去,習慣性地看了眼輸液瓶:瓶子裡的注射液還有一半,但滴鬥裡卻沒有液體滴落。
“這輸液器壞了呢。”女孩自說自話,然後輕輕地拿起母親露在被子外的手。
冰冰的,涼涼的,沒有半點溫度。
“冷氣開得這麼低,您還不好好蓋被子。看,凍著了吧?”
將邢瑛的手放進被子裡,方辰來到椅子上坐好。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光頭,自嘲道:白費功夫……真是傻氣又好笑。
可是,媽,你睜睜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