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
方辰很沮喪,沮喪到肩膀都垂了下來。
顧亮呷了口茶,抬眼打量她。半晌,他放下茶杯,很認真地看著方辰,道:
“辰辰,你實話告訴顧伯伯。到底為什麼想去留學?我可不覺得你是那種很需要文憑或者學歷來證明自己的孩子。”
“我……”方辰斟酌了一下,“我想多學點東西。”
“學什麼?學技術的話,你這行根本沒必要專門跑國外去學;學思維方式?那更沒必要了,放在全世界這個大的範疇來看,你的中式思維有時候反而是寶貴的,況且網路這麼發達,你想了解什麼瞭解不到?或者說你想出去體驗下,開闊眼界?那為什麼不直接多出去旅遊幾次?話說回來,只怕國內的很多地方,你都還沒去過吧?”
“你這麼年輕,機會也會有很多,為什麼急於一時?”
方辰被顧亮的一席話弄得是啞口無言。
是啊,她是怎麼突然就冒出這個想法了呢?
這個執念,好像是從知道父親真正死因的那天開始的吧……
“我、我只是想替爸爸,完成他沒有完成的夢想。”方辰低下頭,手攢成拳放在膝蓋上。
顧亮嘆了口氣。
不出所料。
“你爸爸的夢想和你沒有關系。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不需要背負、也背負不了別人的人生。孩子,聽顧伯伯一句話:做你想做的,而不是該做的。如果還是想不通,就去看書,就去畫畫。答案都在裡邊,你得自己去找。”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方辰何德何能,可以在犯渾的時候,得到這麼一個通透豁達、博學多才的教授的費心開解?
她的生命中缺失的那部分父愛,有人輾轉著,用這種方式幫她補上了。
這是父親種下的善緣,在她這裡結的果。
初八,開學開課開張,永珍更新好日子,方辰在家奮力趕稿。
門鈴響起,邢覺非端立在門口,一臉疲憊風塵僕僕,眼神卻依然深情溫柔。
“你一個人在這邊過年還習慣吧?我前段時間很忙,今天才剛……”
他話說一半,看到門口墊子上那雙半新的米色男士拖鞋,臉色一僵:有人來過,還來過好幾次,甚至可能……住了好幾天。
方辰似乎沒注意到他話說了一半,但也可能是裝作沒注意。
她彎下腰,從鞋櫃裡拿出了另一雙全新的灰色拖鞋,放到了邢覺非腳邊。
“進來吧。”方辰說完就轉身去廚房倒了杯檸檬水,放在茶幾上。
邢覺非知道,她有話要和自己說,很重要的話。
他不想聽的話。
但他還是進了門,坐在了沙發上靜靜等待。
方辰坐在不遠不近的那頭,緊緊捏著手裡的杯子,低著頭,似乎在斟酌詞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