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露自小生活美滿,家境優渥,爸爸這些年事業也是順風順水,一路從鄉鎮的黨政辦主任到縣區的縣委書記再到市委常委,何露便也成了眾人眼中含著金湯匙出生的高幹子弟。
她對於沒錢治病的概念只停留在每晚的都市新聞裡。
<101nove.u病房外,這次,顧尚楠正站在樓梯口打電話。
只見他在小小的樓梯間裡焦急的來回踱步,“主任,我家裡有些事情,我還需要再請一段時間的假才能回去。”
接著是半分鐘的靜默,之後才聽到他沉著嗓子無奈的說,“好的,好的,我下午就回桃源。”
掛掉電話,他仍舊沒有上樓,沉默著站在窗戶邊,不聲不響。
何露一輩子都沒有那麼勇敢過,她慢慢走到他身邊,努著嘴輕聲說,“你去吧,我幫你照顧阿姨。”
顧尚楠轉過身,眼神裡滿是驚詫與震驚。
何露好不容易積攢的勇氣瞬間分崩離析,不複剛才說話時的大義凜然,她開始結巴起來,“我……我是那個……我們……我們見過面的……我媽媽是李醫生……是阿姨的主治醫生……我……我媽媽跟我說了些你的事……讓我……讓我多來照顧照顧你……不是……讓我多來照顧照顧阿姨……也不是……”
一段話被她拆成好幾瓣,說的語不成調,她紅著臉窘迫的低下頭。
一旁的顧尚楠愣了很久,才開口道,“謝謝你。”
那時仍是盛夏,何露只覺得他的聲音隨著耳畔的微風拂過來,溫柔似水,和煦如春。
她記得那天下午,顧尚楠走時,她有問過他,“為什麼不跟領導直接說媽媽重病在住院,這樣的話領導肯定會批假的。”
當時,顧尚楠始終沉默著沒說話。
一直到幾年以後看到舒童,何露才明白過來他有多倔強,有多在乎眼前的這個女人……
日子久了,她與顧尚楠也漸漸熟絡起來。
那時,由於沒有錢再支付高額的醫藥費,顧尚楠已經把媽媽從icu轉到了普通病房。
自那以後,何露一有空就會去醫院看望顧尚楠的媽媽。
那次,她又提著東西來到病房,看到顧尚楠正呆坐在不遠處看著病床上形容枯槁的媽媽,眼泛淚光。
直至何露走到他身邊,那滴眼淚終究還是沒有掉下來。
往常,顧尚楠對她說的最多的無非是“謝謝”、“辛苦你了”、“麻煩你了”……
除了這些的客套話,更多的則是良久的沉默。
那是認識這麼久以來,顧尚楠第一次開口對她說那麼多話。
他給她講父親去世後,幼小的他有多害怕;告訴她媽媽是如何辛苦勞碌大半生把他養大;告訴她畢業以後經過多長時間的糾結與掙紮,最後還是決定回家考公務員好照顧媽媽……
最後,他還告訴她桃源是個很美妙的地方,是一個和美麗的名字一般相稱的“世外桃源”,山清水秀,美輪美奐,還有可愛的人……
當時的何露,頭腦裡滿滿都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全然沒想到他所說的“可愛的人”這幾個字還有一層意味深長的含義……
何露安靜的坐在一旁聽著,彷彿真的能看到父親去世後,小小的他躲在被子裡瑟瑟發抖的樣子,還有跟著媽媽滿街吆喝賣水果的那個十幾歲的少年。
還有那個美麗的偏遠小鎮——桃源,從此讓何露心心念唸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