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白鑫被他虛張聲勢的音調給氣笑了,“即便你已經九歲了,依然是個小孩。給我乖乖待在家裡,哪裡都不許去。”
“佟叔,周叔,你們該走了。路上小心,早去早回。”白鑫瞄了老佟一眼,老佟瞭然,示意周父隨他去。
寶書見狀,幹脆縮著身子抱住周父的一條腿不放。周父腿腳一抬,便將他整個人都抬了起來。“這個……”周父無措地看著白鑫。
白寶書背上還綁著一個可笑的小包袱,白鑫伸手一抓,一腳飛快地踢了踢他抱大腿的手,輕易將他整個人橫著提了起來。“打仗的地方太危險了,你個小孩去了一點用處也沒,反倒需要他人照顧你。聽阿兄的話,在家等訊息。”
白鑫說完便注意到地面忽然暈開一朵水花,扭頭一瞧,手上的小孩正啪啪掉眼淚呢。白鑫感覺自己頭都大了,連忙放下這孩子,任由阿水掏出自己的手帕幫忙擦淚水。
“咯,我要阿姆……”寶書微微抽噎著說道,“我能照顧自己。”
作為一名可靠的為主人家分憂的僕人,老佟適時出面對白鑫說:“這樣吧,讓他跟我們一塊去見識一下,到時候見了某些場面,自然能嚇得他知道害怕不給人添亂,指不定他會哭著求我帶他回來呢。只要別上戰場,就沒什麼可擔心的。”
白鑫還未表態,寶書便破涕而笑,仰頭期盼地看著白鑫,兩眼亮晶晶十分清澈明淨,印襯出白鑫踟躇的表情。
等了一會,白寶書的臉色漸漸垮了下來。白鑫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你自己做的決定,即便後悔也要堅持下來。”
這個意思,即是同意了。寶書隱約聽明白,然後被白鑫給拉到屋裡。白鑫和阿水的房間之中空蕩蕩幾乎沒有擺件,靠牆的鋪蓋已經讓阿水收了起來,待晚上再鋪。白鑫從牆角堆放的布包裡面翻出一件繡花紅肚兜——正是生姆白其君留下的,裡麵包著救命紅藤。
白鑫仔細思量過,終於決定將這條紅藤送給白寶書。“把衣服脫下來。”
寶書瞧了瞧白鑫手中的東西,不禁身子一抖,害怕地往後挪動腳步。他腦子裡想的是自己不聽話,因此白鑫要教訓他。
“雖說你歲數還小,好賴也是個漢子,你在矯情個什麼勁?剛才不是還又哭又鬧麼,”白鑫擰眉瞪他,“趕緊把衣服脫了!”
可憐的寶書不敢逃跑,他此刻極為懷念兒時白鑫帶他的那會,陪吃陪喝□□還陪玩耍的日子。白鑫對他磨磨蹭蹭的可憐相看不過眼,直接動手三兩下扒光他的上衣。寒風透過屋頂門牆呼呼拍打在幼嫩的身子上,白鑫皺著眉仔細將紅藤纏上去,一面叮囑寶書:“這是阿兄送你的好東西,給你防身用的,沒事別取下來,藏好它,這是咱倆之間的秘密,不許告訴他人。記住沒?!”
寶書傻眼,小心觸控紅藤,發覺藤條並不硬,柔軟適中,不硌人。
“果然還是年紀太小啊,”白鑫失望地嘆息道:“這根紅藤可是阿兄的救命之藤,既然你守不住它,那麼你還是安生留下來吧。”
“不要不要!”寶書著急忙慌地喊道:“阿兄說的我一定記住!一定記牢!”這孩子點頭如搗蒜,生怕白鑫改了主意。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透過相處而加深。最初在白家,白鑫帶了寶書幾次之後便極為歡喜他,後面寶書長大上學,兩人恰巧同學一年,接觸的機會更多了;在逃難的過程中,寶書很是乖巧懂事,並不亂添麻煩。白鑫可是將寶書當作小輩來對待,甚至就如同自家孩子。更別提江氏特意把他託付過來,白鑫很自然地把他的安危當作自己的責任。
如今,孩子翅膀還沒硬呢,就想飛了——白鑫有些小心酸。只不過,這孩子態度堅決地要去找親生父姆,白鑫不好阻攔;想來有老佟幫忙看著,自己再送他紅藤護體,應該不會有事吧?男子漢承家立業之前,磨礪一番有好處。
林大駕車載老佟周父和寶書三人去軍營,白鑫站在門口目送他們遠去。看不到馬車後,阿水回去洗碗。秦氏打趣道:“這麼喜歡孩子,趕緊跟阿水生一個。”
“……”白鑫臉色爆紅,羞澀地躲進院裡做木工。
他手中刨著木花,腦子裡卻回想秦氏說的話。可惜他思想夠成熟,身體依舊嫩,阿水及笄之前他才來了初精。好像是說身體太年輕的話生下來的孩子體質偏弱?白鑫尋思著要不要找個醫師問問。
白鑫做好一張簡易四柱床,上面沒有雕花沒有塗色,喊秦氏出來瞧了瞧。秦氏不敢置信他這麼快完工,上手一摸,手感尚可,床板床柱床沿等均被削得十分平滑,沒有什麼木刺紮人。白鑫打算親自動手做床時,她是反對的。製作這種大件傢俱耗時多,秦氏還是希望白鑫能多花時間在書本上。結果出乎意料,秦氏簡直不知該說什麼好。
阿水和他一塊將床架搬到秦氏的房中,在中間拼接上八塊半尺寬的床板,直接鋪上草蓆便可以睡了。冬季嚴寒,秦氏耐不住凍,阿水給她在席面上鋪了一床墊被,再加一張床單,最上面方才是蓋在身上的棉被。
林大帶了訊息回來。他們沒走到軍營門口便叫人攔住了,老佟告訴哨崗處的兵士,他們是林尋派來要找某位將軍,並附上拜帖。帖子傳到裡面,過了許久才有人打馬趕來,將他們接進去,來人正是那位將軍的親衛。
他們在其中一明來意,潘將軍單獨召見周父。兩人不知談了什麼,能聽到潘將軍大聲叫好,之後潘將軍出來時臉色甚佳,他命人好生招待老佟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