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林大人宴會上,我在後院聽了一耳朵,黃二少估摸著是要和公良少爺的親妹定親,兩家長輩相談甚歡,頗為親密。”
公良子軒的外祖父是沽州總兵周泰,一母同胞的妹妹公良子芳深得外祖喜愛。以黃府家世,配公良家已是高攀,再加上週家的背景,黃仲瑛初始並不在公良家選婿人選裡。
此番隨著左通判的下臺,黃主簿由正九品連跳兩級升任正八品的知事,黃仲華補了個從六品的州同知。一時黃家身份水漲船高,黃仲瑛又與白鑫走得近,有望搭上京都林家的勢力——不管真實如何,在外人看來是可行的。如此,他的身價便不可同日而語,長嫂徐氏眼界拔高,如此才敢為他向公良府提出結親之意。而公良家熟識黃仲瑛的品行才學,有了身家背景的加持,自是同意了這門親事。
權勢,似乎能帶給人諸多可能。無怪乎,世人汲汲營營專研此道。即便會為此丟掉性命,也在所不惜。
遭遇這些種種,白鑫倒是堅定了奮發圖強備戰考學之心。孟子有曰:“民之為道也,有恆産者有恆心,無恆産者無恆心,茍無恆心,放辟邪侈,無不為已。”有固定産業的人思想穩定,才有更多空間考慮深遠;沒有固定産業的人思想不穩定,為了存活胡作非為違法亂紀什麼事都幹得出來。而獲取功名是維護自家産業保護家人的最快最安全途徑。當然,白鑫不會為此不擇手段。若是這樣,有違本心了。
秦氏用實際行動支援白鑫學習,找居郎君和白江氏收集了各種藥膳方子,每日想著法兒地煲養生湯。
“阿水!——快,趁熱給阿鑫端過去。”秦氏樂呵呵地攔住想躲開的長流水。
“爸爸秦氏)……”長流水磨蹭著不想去,進了書房,秦氏看不見,湯湯水水最終可是灌到自己肚子裡了。
“趕緊走!阿鑫已經看了一個多時辰書,差不多該歇息一會兒。”秦氏不耐煩地揮揮手,轉頭又進廚房忙碌開來。
拐角閃過一抹祥雲繡圖,長流水追過去,把要偷溜的老佟堵了個正著。“佟叔!”
老佟故作驚訝,“咦?是阿水啊,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哈。”
“您要走也沒甚,我讓阿鑫稍後親自找您聊聊。”長流水微笑著說道,“要麼,您先別忙,幫我把湯給阿鑫端過去?”
老佟哭笑不得,“你這兩個選擇於我來說不都一樣嘛。”秦氏每次煲湯,不可能剛剛好熬出那麼一碗,這多出來的不都是由他們給消滅掉的。白鑫喝著膩味,他們同樣。但是不得不說,最近大家夥喝得滿面紅光,身體狀態好了不少,林大的一些老毛病也少犯了。
“正好收到老爺來信,原先想交由你遞給阿鑫的,算了,我一併端過去吧。”
長流水鬆了一口氣,外祖今次新得的養生湯方子,處於試驗階段,味道著實不甚美妙。“謝謝佟叔!”這一聲謝可謂飽含感情,老佟聽了受不住打了個寒顫。
“咚咚。”
“進來。”白鑫頭也不抬,伏案繼續鑽研試題。書案上擺滿“三年科考,兩年模擬”、“十年磨一劍”等等考題冊子,來自黃仲瑛的熱情免費供應。黃二少欣慰地拍著白鑫的肩膀,“做完跟我說下,書庫裡還有一箱子。”
彼時,公良子軒在場,聞言義正言辭阻止未來妹夫:“阿瑛的題集暫時留著,我那一箱由西江書院山長先生親筆批註的冊子,正適合阿鑫。就這麼說定了,我馬上吩咐下人全搬來!”
黃仲瑛心想咱倆不是同一個先生教的麼,學習資料大致相同有何區別,見狀只以為公良子軒真心實意與白鑫結交朋友,方才這般熱心,不做他想。
白鑫:“呵呵。”別以為他看不出來,公良子軒並不愛習文,這是在找機會清理掉之前備戰科考的資料呢。不過這些正是他目前所需,多的是人想要都得不到。他仍然很感激公良子軒。
白家書房正中設有一張圓桌,左右各擺著一張壽山圖刺繡屏風——出自白寶夕和白寶錢,雖然繡工稚嫩,但是兩人起早貪黑趕出來的。白鑫收到這份禮物驚喜異常,概因這是他兩輩子以來收到來自小輩們最好的禮物,為此特意將屏風安置在書房,頗有些炫耀的意思。
右面屏風後是一張矮榻,可坐臥休閑、可泡茶待客。左面隔開的空間裡,白鑫正端坐在一張長案桌後,苦思解題,旁邊的矮桌上堆滿了書紙。
湯盅被放在圓桌上,老佟從衣裳暗袋掏出一疊信封——真難為他能賽進去,示意白鑫看過來。
或許是看書看久了,或許是被信封的數量震驚到了,白鑫眼神略微呆滯,“啥啊?”
“咳,”老佟清清嗓子,念一個遞一個,“這是老爺的信,最厚。第二個是大少爺的;唔,這個是老太爺;咦?老夫人怎麼也有?難道還在和老太爺鬧別扭……哦,最後是繼夫人給你的慰問信。等等,小小姐居然也參與進來?!”尾音一揚,老佟啞然捏著唯一的粉色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