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忽地有個疑惑地聲音冒出來:“你,是白、白鑫?”
白鑫循聲望去,周遭人聲起伏:“阿峰,你認識他?”
“秦峰,這人誰啊?來幹嘛?”“秦峰你怎麼會認識這樣有錢的老爺,別是瞎叫喚吧,哈哈!”
常年地裡刨食的,田地寬廣,說話經常靠吼,久而久之,說話聲音非常大,他們自以為的悄悄話,其實跟城裡百姓正常說話的音調在同一高度。
經他們提醒,白鑫想起了秦荔中有個侄子就叫秦峰,當年一起逃過難。後來他們沒有跟著去西江府,反而說要回來。
白鑫單獨將秦峰從人群中拎出來,問他:“我是白鑫,你叔叔呢,可還在?”
秦峰兩眼一紅,低聲道:“當年叔叔為了保護我,去了半條命,如今只能躺在床上不得動彈。你們怎麼回來了,保長去鎮上了,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我看能不能幫忙。”
白鑫見他不像從前那般混賬,還曉得為叔叔秦荔中掉眼淚。遂想著好人做到底,對他說:“先去你家看看荔中叔吧。”
今日過來,還只是先觀察情況,所以來的人只有白鑫、林大和白其順三人。他們跟著秦峰,一路走著,竟然是往山腳下那口池塘的方向走。那池塘邊的一塊泥地,原是白鑫開荒出來的。而今成了秦峰一家的了。
秦家房子離池塘不遠,有些偏離了村子。房子用碎石和泥蓋得七扭八歪。見白鑫要進去,林大老父親般心態發作,出手攔了一下,擔心這房子塌下來。
秦峰頓時漲紅了臉,躊躇著不知該不該帶他們進去,因為裡面更糟糕。
白鑫並不介意,他也是這麼困難過的。
房子蓋了兩間,一間秦荔中夫夫住兼做倉儲,一間作為廚房,晚上秦峰就在草垛上鋪席被睡覺。
“阿叔!您看誰來了?”秦峰撐起笑臉走進去。
秦荔中躺在床板上,剩下腦袋能慢慢轉動、兩隻手做著無意識的顫抖,其餘肢體皆癱瘓了。而他的郎君田芋,雙目失明,一隻耳朵傷殘失去聽力,比之秦荔中好不到哪去。他們進門時,田芋正摸索著為秦荔中按摩身子。整個屋子彌漫著一股腐爛味。
“阿峰迴來啦,灶頭上還給你留著一塊地瓜,我已經吃過了。”田芋的語氣很是舒緩,沒有過多的哀怨。
“您不用每次給我留,我在外面還有加餐呢。”秦峰一面說著,一面到隔壁拿來幾個小矮凳請白鑫他們坐。又取出田芋捨不得吃的地瓜過來,就著灶上剩下的熱水喂給他。
秦峰極為不好意思地解釋:“家裡沒熱水,就剩這點是早上煮地瓜的湯水,不便請你們喝。”
白鑫擺擺手,表示不介意。他注意到,盡管屋子異常擁擠,人肉腐爛的味道揮之不去,秦荔中二人身上穿的蓋的布料也只是破舊,卻不髒。秦峰對這樣兩位親人還能如此照顧,倒是很孝順。
得知白鑫三人此行的目的是為了遷墳,秦峰表示可以幫忙找人手。別看他家裡這樣,村裡人反而更願意與他打交道。所以他在這裡的人緣還不錯。只是為了照顧兩位家人,以及請醫拿藥,賺到的那點銀子根本扛不住。他又無法出遠門,只能在附近打零工。
白其順心軟,若是沒有白鑫在、或者是他主事,他一定會直接掏銀子給秦峰。
此刻是林大取出十兩銀子,“這裡是定金,你跟我們上山看看需要找多少人手。找好了讓人明天就在村裡等我們。事成之後,另有酬謝。”
“那工錢是……”
林大瞄了白鑫一眼,“按村裡的工錢價格雙倍給付,不算在給你的定金和酬勞裡面。”
秦峰激動得語無倫次,“謝、謝謝,太、感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