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二人的反應,譚翔不動聲色,蕭羽則是淡淡一笑。
一口氣考完四場,唐頌餓得前胸貼後背,到了晌午兵部安排夥食,選人們和禁軍一同用飯。唐頌坐在廊下埋頭扒飯,間或抬頭總能撞上一些人若有若無的掃視,她沒有閑心留意有的沒的,目下她只想填飽肚子,禁軍夥食一頓飯裡的葷腥賽過她在河隴一個月吃的。
蕭羽抱臂靠在門框上遠遠望著廊下人,目光呆滯:“禁軍的夥食有那麼好吃麼?我怎麼不覺得。”
“你到邊境呆兩天,回來吃什麼都是香的。”譚翔端著一杯熱茶嗆他。
蕭羽問:“你之前在豐州那時,是不是也沒吃好過?”譚翔入京前,曾是豐州都督麾下的兵曹參軍事,豐州位於關內道最北端,再往北就是突厥。
譚翔抿了口茶,哈出一口熱氣點頭,“入京做官以後,我才知道飯是可以吃頂的,邊境的艱苦得咬著牙死扛,並非常人所能承受。”
“以前沒聽你說過這方面的事。”蕭羽望著唐頌吃完飯後起身向遠處走去。
“你也沒問啊,”譚翔冷嘲熱諷道:“我一個邊境野人跟錦衣玉食的蕭公子倒苦水,說得通麼?”
“瞧你這話說的,”蕭羽道:“彷彿我就是個飯囊衣架,不識人間疾苦一樣,要不是我爹把我困在京裡,我早北上戍邊去了,說不定我們倆還能早些認識。”
兩人插諢打科,兵部尚書喬盛從衙內走出來,經過他們道:“走吧,開考。”兩人應聲是,一左一右跟著去了。
最後一科應對考言辭,包含軍事理論和實戰應變等方面,是一場室內考核。蕭羽和幾位兵部官員在東栓考場內面考了一個又一個選人,唐頌是最後一個。
寒暄見禮後,蕭羽靜視她發問:“說出三種陣營布設。”
唐頌答:“偃月營,方營,握奇營。”
蕭羽又問:“步卒二千六百人,為圓陣。人立圓邊九尺,形如車幅,魚麗步陣。陣重間,倍人立圓邊尺數,須令內徑七十二丈。圓法用週三徑一之率。欲知陣重幾數,及內外圓通徑,並所立人數,各幾何?”
“唐街使,”蕭羽唸完考題,又提示道:“這是一道算學,你可以申請草紙演算。”
“多謝大人,”唐頌道:“不必借用草紙,但請大人複述考題。”
蕭羽頷首,又將考題唸了一遍,他的音色很好聽,琅琅如玉鳴。唐頌凝神靜聽,在他話音落盡時,答道:“內圓二百一十六丈,立二百四十人。外週三百二丈四尺,立三百三十六人。通徑一百丈八尺。陣計九重,不盡八人。”
算的好快!官員們面面相覷,大為震驚。蕭羽朗聲笑道:“我看也不必再考了,本官最後問你一個問題。你為什麼選擇花鳥司?”
“大概是因為……”唐頌笑容坦誠:“……因為花鳥司的官服漂亮,我想穿來一試。”
白石火舍內,火炭灼灼燃燒,一聲嗶剝猛然間在蕭羽心室內炸響。他想聽實話,不急,他可以等。
“你穿一定很漂亮。”他輕聲說道。
他笑意融融有如溫風拂面,他若看冰,冰也要化了。唐頌揖手答謝,“卑職告退。”
走出衙署,蕭羽竟追了上來,“唐街使請留步。”
唐頌微微欠身,“大人請說。”
“不必多禮,”蕭羽抬臂撓了撓後腦勺,有些尷尬的道:“我瞧你的弓舊了,我給你做張新的如何?”
“嗯?”唐頌困惑:“為什麼?”她不明白初遇的陌生人為什麼會給予她莫大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