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炎培接了:“卑職派人通知王府。”
唐頌隨陳宵意來到金光門上,見過一眾同僚,換上官服,廊下就過食,下午同侍衛們一起盤查金光門上來往出入人員。傍晚換值,唐頌正在武侯鋪內休憩,這個時候鳴蜩從門上入了城,徑直來找她。
生意人都極有眼色,面對唐頌簇新一身官服,鳴蜩改了口用“唐街使”來稱呼她。
唐頌很意外,“你今日出城了?”
“唐街使的宅子小的找到了,”鳴蜩笑道:“小的出城就為辦這件事。”
據他所說,宅院的主人是漕縣人士,在城中置辦了宅子,一時還用不到所以想要租借出去。“宅子就在延壽坊,離皇城和金光門上都很近,街使大人眼下可有空閑?小的帶您去看看?”他問。
下一輪上值是宵禁時分,時間很充裕,駕馬打個來回應該綽綽有餘。於是唐頌去給自己的上峰武侯鋪鋪長鄭吟秋告假,“卑職去去就回。”
鄭吟秋正在院裡嗑瓜子,趁著晚風一笑,“門上規矩沒那麼死,下值時間,誰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跟上換值就行。”
唐頌道謝,鄭吟秋擺擺手催她走,“快去快回。”
鳴蜩口中的這套宅子遠遠超出了唐頌的想象,它竟然是個三進三出的大院,坐落在延壽坊西南角,緊臨漕湖,水聲淙淙,草木幽深,有幾分景色裝點其間。
唐頌難以置信:“三百文?”
鳴蜩點頭確認:“三百文。這宅院的主子不差錢,所以才讓小的撿了個漏。唐街使放心,這處不是兇宅,也不鬧鬼,純粹是因為它主子大發善心。”
“它就是個兇宅鬧鬼,”唐頌嘖了聲道,“三百文也值了,我打算先租一年,長安的傭金如何算?我結給你。”
“唐街使可真是個痛快利落人!”鳴蜩驚呼,“小的絕不坑蒙拐騙,眼下按咱們牙行的規矩,傭金按貨物的一成收取。”
“一成的話,”唐頌道:“租金每月三百文,一年就是三貫六百文,應當給你的酬金便是三百六十文。揍個整五百文,好聽些。”
鳴蜩簡直要對她感恩戴德了,拜手說:“唐街使大氣,多謝您照管小的生意。”
唐頌抬手免他的禮,從馬背的行囊裡拿了銅錢給他,“不必客氣,城裡城外的跑你也辛苦了,多謝你給我尋了個好住處。”
鳴蜩一枚一枚核算無誤後,用布兜裝了揣在身上,見他身上打著補丁,唐頌問:“你是京裡人麼?”
鳴蜩搖頭,笑道:“小的是靈州人,小時候老家發大水,田地都被淹了,我跟著爹媽逃荒逃到原州走散後,被我幹爹收養了,我幹爹就是牙行的牙郎,我打小跟著他學本事,後來幹爹病沒了,小的就上京城謀生來了。”
唐頌道:“那你真挺厲害的。”
鳴蜩笑道,“找飯轍哪裡容易呢,也是慢慢熬出頭的,背後的心酸只有自個知道。”
兩人駕馬走上長安城華燈初上的街衢,唐頌眼中充斥著燈火迷離,輕嘆:“同是天涯淪落人。”
鳴蜩布兜裡的銅錢被馬步顛得脆響,“小的都能在長安立穩腳跟,大人更是不在話下。”
“你是官牙麼?”唐頌笑問:“我看不像。”
牙人有官牙和私牙之分,官牙被戶部登記在檔,負責朝廷與各路商人、外埠、藩國之間的交易來往。私牙顧名思義,是自立門戶的牙人。
“大人好眼力,”鳴蜩否認道:“自由散漫慣了,還是一個人自在些,不過官牙們做的買賣,小的也能辦,唐街使今後需要什麼,千萬記得把小的列為首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