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她的濕發包裹住,耐心揉著擦著,但就是不與她對視,她看向同樣被晾在一旁的她的那身花鳥服,上面已被他洗得沒有任何血跡了。
它髒了,幹淨後,她會重新穿上。但某些痕跡已經滲透到它的肌理之中了,看不見,但是她會感覺到它們的存在,接受它們的存在。
她的發端墜下來落在她的肩頭,他繞迴廊間,一手提著巾布,一手牽著她往室內走,“上藥。”
他不與她對視,她只能看著他的背影,跟著他走,她沒能邁過門檻,向前栽倒,他只能回身接穩她。
他終於跟她對視了。
“秦戎鉞,十來天了,你還在生我的氣,是不是?”
她踩在門檻上,個子高了一頭,平視他質問。
“是。”他冷聲說。
唐頌垂眸避開他邁入室內,走至南窗前一言不發,他跟過來,牽起了她的手腕。
“我不喜歡你了。”她回過身說。
他攥疼她的腕,“收回這句話。”
他皺眉凝視著她,喉結微動,她等他再說一句,他沒有。
秦衍眼底映著窗格,窗裡嵌著她,她逃出一層,還有一層,任性撞到他的眼眶上聲稱,“我不。”
他的眼眶開始發紅,斷眉不再擰著,聲調也跟著低了,“頌頌,收回這句話。”
唐頌鼻酸,含著哭腔說,“那你不許生我的氣了。”
她不是沒哭過,只是沒有被他惹哭過。秦衍很後悔,他一臂夠到她,將她輕輕攬至面前,低聲說:“頌頌,我不是在生你的氣……”
“那我就還喜歡你。”她也低聲說。
“不要傷害自己,永遠都不能,不管你要完成的事有多重要。”
“好,我不會了。”
“上藥。”
“好。”
她坐在窗邊,他解下她頸間的紗布給她的傷口處上藥,她的刀傷需要縫合,是他一針一線縫合起來的,她就是再能吃痛,也會痛。
她痛得低呻出冷汗時,直面她傷口和血水的人是他。那是她第一次見他眼紅,第二次是方才她說她不再喜歡他的時候。她很後悔。
離開銅川回到長安已十日有餘,她的傷口癒合得很快也很好,但是新生的皮肉還未能將線的痕跡完全吞沒,所以他會漸漸地皺眉。
唐頌雙手撐在窗邊,抬高肩頸笑道:“靖王殿下,你親一下就好了。”
於是他不再皺眉了,他的吻落在了她的傷口上,熱意招惹來了痛意,她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他的一下延伸成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