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星期不在了。”
“不在了?”
“……去世了。”這解釋可笑又真實,“……我忘了。”
昨天她臨睡前突然想起家裡沒有紙尿褲了,而這一直是她的分內事,於是下意識地出門去買。
買完才想起來爺爺已經不在。
四個老人當中,爺爺臥床最久。他生病與去世之間有著很長一段時間過渡,故而大家都接受的很好。但正是因為接受的太自然,所以渾然不覺得生活還因為慣性而向前推動著。
當活人機械地做著和死人相關的事情,才發現自己的人生也被死神撕走了一部分——大伯為了房子的歸屬問題才來鬧過一場,她怎麼就忘得一乾二淨了呢!
戚具寧坐在床邊。賀美娜坐在地上。
相對無言。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角:“你這裡紅了一塊。”
“過敏。沒事。”她摸了摸過敏的地方,站起來去開抽屜——那裡面有爺爺的死亡證明。
他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不用證明。我也做過這種傻事。”
什麼傻事?他說的是什麼傻事?
但戚具寧沒有講下去。他站起來,用一種淡到聽不出情緒的語氣說了兩個字。
“真巧。”
不管怎麼樣,他們之間的距離因為做過相似的傻事,似乎近了一些。
賀美娜靠著櫃子站著,看他檢查沒電的手機,似乎打算和誰聯系。
“其實……”
我們是中學校友。
還有,我們小時候見過面。你說我喜歡的美娜娃娃是山寨貨,還推了我一下。我的額頭到現在還有一塊疤,但是已經淡了很多。
還有,你來過這裡。你忘記了嗎?你到這裡來探病,送了我一本《玉女心經》。還說練好了疤就會消掉。
但最終她什麼也沒說,拉上外套的拉鏈,挎上包,準備送他出去:“你可以用我的手機——”
他將沒電的手機扔到一邊,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
“有吃的嗎。”
他餓了。
她愣住,然後把挎包帶子慢慢舉過頭頂,將包放下。
“我去煮麵。”
賀宇和胡蘋去旅遊了,一日三餐她自己能解決。煮的並不是泡麵,而是超市裡最常見的龍須面。
她按照媽媽的配方,在面裡加了雞蛋和絲瓜——先下少許油熱鍋,煎一個溏心蛋,盛起來,用剩下的油將切成滾刀塊的絲瓜炒軟,然後加沸水煮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