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賀美娜沒有遇到她。是她當年的師父給爺爺化的妝,不知為何化的很誇張。為賀家提供生命禮儀服務的負責人也看不過眼,便主動提出去交涉:“明明是老師傅了,怎麼這麼不負責任。化成這樣叫家屬心裡怎麼過得去。”
賀浚禕去機場接從上海飛回來的賀天樂了——袁曉苓給兒子申請了飛行託管,她沒有跟著一起回來。
大伯伯和二姑姑在一旁為了到底要不要開追悼會吵得厲害——爺爺去世前已經再三強調不準開,但是不開的話弔唁金要少收不少。
賀宇和胡蘋看著賀美娜,等她拿主意。
賀美娜提議:“這裡有一位女葬儀師,和我差不多大,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她化得很好,可以請她來幫忙嗎。”
負責人去問了一圈,回來道:“這裡有五位女葬儀師,您來看看是哪一位吧。”
他將賀美娜領到主任辦公室,遞給她一本花名冊,裡面是所有工作人員的登記照。
賀美娜看了一遍,又用手捂著每個人的下半張臉再看了一遍,居然沒有一個是她。
雖然有些波折,有些分歧,最後還是按照爺爺生前的遺願低調地下葬了。
四位老人買的是相鄰的雙人墓地,這樣也可以互相做個伴。
關於遺産可能還有很多問題要處理,不過至少這一刻是平靜的。
回家的路上,胡蘋對賀宇感慨道:“哎呀,都送走啦。他們四位老人家在下面熱鬧了,我們可就冷清了。”
賀宇:“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本來我們有四寶,現在一個也沒有了。”
夫妻倆相視一眼,異口同聲:“等我們老了估計也不會變廢為寶。”
胡蘋:“老賀,這幾年墓地漲價也太快了。要不我們先買好吧。”
賀美娜:“好啊。那就三個人都買好。我來付錢。”
胡蘋:“這孩子瞎說什麼!呸呸呸!”
賀宇:“不用買不用買,現在都流行樹葬啊,海葬啊什麼的,不花錢。輝輝啊,以後爸爸媽媽要是不在了,你就直接樹葬或者海葬,不要買墓地。”
胡蘋:“對了,聽說海葬政府還會有補貼呢……”
出國前賀美娜去長樂陵園掃墓。
遠遠地,她就看見一個穿藍裙子的女孩子在外公的墓前徘徊。
藍裙女孩生了一張很恬靜的臉龐,不施脂粉的五官都淡淡的;見賀美娜一臉疑惑地朝自己走來,她本想離開,但躊躇了一會兒,她還是站住了,伸出手捂住自己的下半張臉三秒,然後放下。
賀美娜立刻想起來了:“是你。”
她點點頭。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常來這裡散步。沒想到會碰到你。”
“好巧。”
現在不是上班時間,她可以回答她當年的那個問題了:“我姓黃。黃彧瑤。”
“我姓賀。賀美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