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美娜站起身來,手中多了一支植物。
她對剛從車上下來的另外一個女孩子道:“一直聽說生物園這邊用香草植物來做綠化……我剛一路上看到了鼠尾草,羅勒,百裡香,綠薄荷,紫蘇……”
“啊,這是迷疊香。煎牛羊排的時候放一點很香。我也摘一根。”
她們旁若無人地交談起來:“水培……很好養活的……”
魯堃最後一個下車,經過她們身邊的時候,專門看了一眼她們手中的迷疊香。
“看來園內‘嚴禁採摘’的牌子還是豎少了啊。”
參觀結束,打道回府。所有人仍然按照來時位置就座。
他不知道她把那棵迷疊香放哪裡了。或者也和那個女孩子一樣一聽到他暗含批評的話語就知趣地扔掉。但她身上一直有一股若有似無的迷疊香味,在陣雨帶來的潮濕中尤為令人不耐。
魯堃聞不慣,礙於紳士風度只能皺眉不語。
回程經過一棟兩層建築,他告訴她,那是維特魯威。
果然她很有興趣:“魯主任,我能不能下去看看。”
他說:“請便。不過車子不會等你。自己回去。”
“好的。您可以隨意anspreading專指男性在公共交通上大張雙腿的坐姿)了。”
不等他有所反應,她大聲道:“師傅,停一下。”
她很瀟灑地下了車,然後從隨身小包裡拿出一把巴掌大小的折疊傘,“嘭”地一聲開啟。
直到這盆迷疊香回到了魯堃手裡,他又記起了那股介於薄荷與生薑之間,辛辣清涼的香氣。
賀美娜的離開更加不會給他造成任何生活上的困擾。甚至於她剛走,他在婚戀市場的價值都立刻上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他明知道根本原因是前妻再婚,他的收入終於可以全部由自己支配。但他還是禁不住用尚詩韻的邏輯來解釋——
她是天蠍。他是獅子。水象和火象會互相妨害,事業,婚戀,方方面面……
有一位相親物件是比他小了一輪的朝鮮族姑娘,嬌小玲瓏,一張宜室宜家的圓臉,素面朝天,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彷彿會說話一般。朝鮮族姑娘讀完研究生立刻考上了公務員,而且是那種朝九晚五,中午可以回家做頓飯的清閑崗位。一頓四個小時的烤肉吃下來,魯堃還是沒有搞清楚她做什麼工作,但賢惠是真賢惠,烤出來的牛肉外焦裡嫩,調出來的味碟簡直一絕。魯堃問她會不會做泡菜,她也不覺冒犯,反而認真地向他介紹了好幾種泡菜的做法:“……一定要放蘋果梨才正宗。”
還有一位相親物件是與他同齡的三高女士顏值高,年薪高,眼光高),做非訴業務。年輕時有過一段閃婚閃離的經歷,之後一直醉心於事業,故而單身至今。兩個人的行程都很滿,只能中午約出來喝一杯咖啡。時間有限,一見面直奔主題,各自做了一份簡歷交代清楚家庭背景,財産組成,工作現狀,未來展望。妝容精緻,身材火辣的女方沒有諱言自己動過鼻子,抽過脂,一直定期做醫美專案:“我們這個行業,委託人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
據中間人所述,兩位女士對他的印象都不錯,表示可以進一步發展。他的律師朋友更偏向於公務員:“這麼賢惠的姑娘現在太難得了。一定能把你照顧得非常好。工作不忙又有保障,將來可以全心投入到家庭生活中。至於那位非訴律師,不是我同行相輕啊,你們兩個在一起也是各忙各的,性生活都得提前一週預約。”
他擠眉弄眼:“你說我分析得對不對?”
對也不對。
公務員是朝鮮族,知識分子,無黨派人士,早點結婚生子完成人生大事她才能打通上升渠道,從此專心拼事業。至於三高女士,她已經財富自由,玩了一圈小奶狗小狼狗回來,發現還是找勢均力敵的伴侶更有共同語言,故而打算金盆洗手上岸躺平,享受人生。
律師朋友駭笑:“現代女性真是心有千千竅。”
魯堃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可:“賢妻良母或者職場精英不過是一個選擇。想清楚自己要什麼,然後從社會和家庭中汲取能量,獲得支援。千百年來男人都是這樣做。現在女人也覺醒了而已。”
“你選哪個?”
“我選人,人亦選我。主動權還是交給她們吧。”
“得了吧。要是真看對眼,你早主動出擊了。我記得你當初追你前妻,連她發表過的論文都下載來看,只為能和她聊上天。哪有那麼多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