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美娜一愣,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時間——是的。他們有共識,吵架不過夜。
現在是十二點差七分。
一看她茫然無措的表情,他就知道她根本沒想好:“……為什麼每次都是你主動要求談談,但是你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麼?”
“那我先說——美娜。我非常不喜歡我們現在這種狀態。”
“如果你愛的是別人,只能分一點精力來應酬我——好。我沒問題;如果你愛的是我,想分一點精力和關心給他——我不接受。”
“我也嘗試去理解去包容。但是很抱歉,我高估了自己。”
“我自認對你做到了完完全全,心無旁騖。”
“如果你做不到。這對我來說就是一段有毒的關系。”
他每說一句,她的臉色就慘白一分;心髒處傳來一陣鈍痛,並迅速蔓延到全身。
他覺得他們的關繫有毒。
“所以……你是要分手嗎。”
這句話一說出來,兩個人的腦子都炸了,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是啊。他怎麼忘了。對她來說“分手”這兩個字非常輕巧,非常有效,是解決所有感情問題的唯一方法。
她不想分手。但是他都說這段關繫有毒了,難道還有別的方法?除了把它結束掉……她想不到其他辦法。
從心有靈犀,相知相戀走到離心離德,相看相厭,原來這樣簡單,這樣決絕。
“是的。”危從安幹脆利落地起身,“我們分手。”
他不再看她一眼,大步走進衣帽間,換好衣服,從櫃底扯出來一個旅行袋,胡亂塞進去幾樣東西,拎著袋子出來,經過客廳,他彎腰抄起茶幾上的亞當杯,走進廚房,將殘茶潑進水槽,用一塊幹燥的毛巾裹好杯身,放進旅行袋。
做這一切的時候,他的手一直在抖。
每次吵架,她都威脅要拿走夏娃杯。
現在不用麻煩了。
她留。
他走。
走出廚房之前,他在冰箱前站定,扯下合照,放進口袋。
賀美娜一動不動地蜷縮在單人沙發上,雙腿蜷在裙底,臉埋在雙臂之間的抱枕裡。
從危從安說出分手兩個字,她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彷彿一隻鴕鳥。
在意識到之前,他已經不由自主地走至她面前,半跪下去,伸手撫摸她的頭發——她突然丟下抱枕,抱住頭頂,兩只哭到通紅的眼睛,驚惶地看著他。
“別哭。別哭。”他又何嘗不是心如刀絞,“王冠是你的。永遠是你的。我不拿走。”
她沒有說話,一味抱著頭,眼淚流得更兇了;那並不是悲傷的,悔恨的,挽留的眼淚,她從來不為已成定局的事情後悔。
“我們分手了。對嗎。”她抽抽噎噎,顛三倒四,“我成了你的前女友,對嗎。”
他什麼都願意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