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才說,到了最後你也會非常介意嘛。”賀美娜停下腳步,恢複溫和口吻,“我的立場你應該很清楚了,下週一還談合作嗎。”
青年委員淋著雨終於清醒。
她用最簡單的迴圈指令,表達了合作之外絕無可能立場。
“我知道所有的合作都是價值交換。如果你認為我一定要付出一些情感價值才能和你合作,那當我沒說過。”賀美娜道,“再見。”
她收了傘,揚長而去。
臨近中午,馬院長把賀美娜叫到辦公室,口頭通知她考慮到潛在的輿情風險,不再推薦她參選格陵年度青年女科學家:“沉澱沉澱,明年加油。”
這對賀美娜來說,倒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了:“好的。一定。”
馬院長又說了些安慰她的話:“……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你受委屈了。”
“我還好。”賀美娜道,“感謝學校的愛護,這麼迅速就解決了。”
“不是學校。”馬院長驚訝地笑,他當然知道清高傲慢如格陵大學從來不解決輿情,即使鬧大也只解決製造輿情的人,但是這種事實沒必要告訴面前這位年青學者,還是由她自己慢慢發現吧,“一兩句話說不清楚,總之學校不可能開這樣的先例。”
這下輪到賀美娜愣住。
直到走出馬院長的辦公室,直到結束上午工作,直到與叢老師在食堂門口見了面,她還在想——
不是學校,那是……
沒關系,等他回來就知道了。
叢靜就像她喜歡使用的那個eoji一樣微微笑著,自然地伸出手來,理了理賀美娜披在肩上的發絲:“下雨了……冷不冷?”
長輩的關愛總從天氣開始。感覺冷或熱,穿得多或少。這慈愛的口吻讓賀美娜在濕冷的雨天感覺到了一絲暖意,她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叢靜冰涼的手背:“我一直想問您,但又怕唐突——您的胳膊變天時會難受嗎?您的手從夏天到現在都是冰涼的。”
不像胡蘋的手,一年四季都是溫熱的——賀美娜懷疑這種血液迴圈不暢是手術後遺症,但沒有說出口;叢靜有些吃驚更有些感動。年輕時的全乳切除術清掃了腋窩淋巴結,造成淋巴液回流不暢,所以自肩膀到指尖,總會隱隱痠痛冰涼,換季時尤甚。但她素來不愛抱怨,只是積極理療加披肩保暖,現在竇雄也每天為她按摩半小時以上:“比年青時好多了。多謝關心。”
想了想,她又輕笑著感慨:“原來有一件小棉襖是這種感覺。”
她那雙和危從安一模一樣的褐色眼睛微笑地望向賀美娜:“很暖和。”
她們佐餐的話題從天氣開始,再到食堂新推出的營養套餐,再到南北迥異的風土人情——誠然,她們的關系是因為危從安才變得親近,但她們的話題未必要圍繞著這個人;她們旁邊一桌大概是股壇老手,不時有隻言片語飄過。
“大跳水……拋都拋不及……”
“差點跌停……”
“大盤也被影響到……”
“我看網上說已經搭直升機回格陵救火……”
“下午開市前應該會出通告吧……”
“看會不會漲起來……”
不玩股票的人聽了也是左耳進,右耳出;聊著聊著,賀美娜突然想起一事:“叢老師,我昨天聽到兩句詩,和登山有關,可惜沒記住,想請教請教您。”
“我年紀大了,很多都不記得了。從安的詩詞儲備量比我大許多,或者你問問他?”見她有些不好意思,叢靜笑著改口:“不過我也很樂意接受挑戰。”
賀美娜只記得“山”,“小溪潺潺”幾個詞,還不確定是否記對了,磕磕巴巴說出來;叢靜略一思索,當即唸了幾句,她都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