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徵的劍勢磅礴如山,常人遭此一擊怕是早被震下臺去,正在地下眾人倒吸一口氣時,只見許期竟然以劍支地,停在了歸去臺的邊緣!
但這還沒結束——風大起來,把眼前的雲霧都吹散了,許期的額發與眉眼像沾過水一樣清晰,他緩緩抬起臉,一口氣尚未喘勻,許徵提劍已至。
許期抿了抿唇,手中劍鋒白亮如雪,揚起的光又如幾尺素練,又只在那一瞬,百重劍氣散開,在空中凝成千萬重飛花的浮光掠影。
“哎呦,”角宿長老看愣了,“這一招,很漂亮嘛。”
的確是漂亮,劍氣化作飛花,瞬間迸發開來,留在每個人滿含驚豔的眼底,在場的長老,不乏有最開始並不太認可許期者,見此也都是嘖嘖稱奇,沒人發現角落裡的軫宿長老臉上的凝重之色。
許端延站起身,不錯目地盯著臺上的這幕,那些散開的飛花實際上是片片薄刃,被許徵揮劍擋落,隨即下意識地揮劍回擊,眼見著劍招朝自己而來,沒想到許期竟不躲,身側的飛花簌簌落下,像雪,重新遮住了他的面容。
一剎那間電光火石,許徵忽然捉住從方才起便感到不對勁的源頭,猛地睜大了雙眼。
他向前伸出手臂想要抓住許期的指尖,但已經來不及了,許期的身體正在向後仰倒,單薄的身影在無邊無際的耀眼天穹下,像一隻折翅的白鳥。
許期的耳邊充斥雜亂的聲響,有鼓聲、有呼喊聲,和呼嘯風聲合在一起,聽不清楚。手指很徒勞地動了動,沒有結丹的軀體,在此刻與廢人無異。
這一刻他在想什麼呢?
他想起十年前第一次去酒樓幫工的那天,聽人說雅間坐了幾個仙門修士,蘭絮很自來熟地拉著他一起去看,戳破窗戶紙,看那些修士白衣翩翩,看他們飲酒暢談,好不快意。
眼中落下的飛花漸漸消散了,他想到更久遠的母親,在歲月漫長河流的另一頭,遙相對望,即使奮力揮動舟楫,也無法觸及對岸。
母親,許期喃喃道,曾經你是怎樣想的呢?
身體失去平衡,他閉上眼睛,預想到背脊重重撞擊在地面的疼痛卻並沒有出現,在徹底失去一切意識前,他隱約感覺自己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看臺上的長老們都陸續離開了,負責清掃的弟子注意到佇立在一旁的許端延,小心翼翼上前:“宗主……”
“啊,”許端延像是才回過神來,對他笑了笑,“站這吹吹風,不用管我,回去吧。”
“是,”那弟子似乎打定主意要說點什麼,看了眼歸去臺下的熱鬧景象,便道:“我師父早就料定少主能拔得本屆論道大會頭籌呢,恭喜宗主了。”
歸去臺下,許徵被一眾少年們簇擁在中間,不知聽了多少褒獎言辭,眼睛明亮,臉頰微微發紅。
“……”許端延的目光落到那一片,什麼也沒說。
“許宗主。”
那弟子連忙行禮:“軫宿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