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莞爾,“如今你這一聲大人,我可真是承不起。”他抬手輕動,一直靜立一旁的黑袍人便如收到指示般抬手摘掉了兜帽。
看清來人是誰,三津谷只驚得一個倒退,“德、德川大人……”
卻見德川的視線只停留於幸村所在的方向,對三津谷的言行恍若未覺。幸村垂著眼安撫三津谷,“此為靈體,對外界尚沒有感知。”
聞言,三津谷堪堪穩住心神,忍不住上下打量起德川,“你這是……喂他吃了多少[靈晶],才能養成這麼穩定的靈體啊……”
幸村興趣缺缺,並未回答,好在三津谷也不是真的好奇這個答案,話鋒一轉,“如今看來,你此番前來,怕是另有所求吧。”
幸村自然沒有被對方冷淡下來的聲色唬住,只是從善如流地點頭,“照實說你必不會見我。”頓了頓,他開門見山,“我要找德川的魄。”
三津谷深深吸了一口長氣。
幸村把視線從三津谷寫滿“不合作”的臉上挪開,回望德川木然的注視,“三津谷,想必你還記得上次我們見面時,你師傅當時是怎麼勸我的。”
三津谷哼笑一聲,“他同你那樣親厚,都勸不住你,我又怎能做到連他都做不到的事呢?”頓了頓他繼續道,“倒是前些年間,我卻是遇到一件相似的事。”
“哦?”幸村隨口應聲,“說說看。”
“蓮二曾有一關系甚好的友人,二人自幼一起長大。入我門後雖隨我遷居至此,同那朋友不常相見,但也未曾斷了聯系,二人關系始終很是親密。”
“一天夜裡,蓮二溫書時,那友人推門進來,坐到他的床上撫著他的背說自己突然因為急病而亡,現已不存於陽世,但朋友情誼難以割捨,所以特地來與蓮二告別。”
幸村把玩著自己的袖袍,“然後呢?”
三津谷似乎笑了一下,“蓮二想著若那人想害他,又怎麼會直言相告,於是便和那友人交談起來。他倆暢談了大半夜,期間那友人悉數交代了生前身後遺憾未竟之事。最後,那人只道心願終了,就要走了。”
“想是蓮二留了他。”幸村順勢推測。
三津谷點點頭,“你是瞭解他的,蓮二捨不得同友人永別了,便勸那人多待一會兒。那死者就當真留了下來,又敘了一會兒話。說著說著,那死者卻是兩眼圓睜,模樣逐漸變得猙獰可怕,言語間談到想要帶蓮二一起走。”
“蓮二漸覺膽寒,便終於催促他離去,可那人一聽卻憤怒地撲身上來,嘴裡流出的腥臭的涎液,對著蓮二的致命處又抓又咬。”
三津谷時刻觀察著幸村的神色,“原是因著那人剛開始來時,靈、魂未消,直到心願已了,靈和魂便相繼消散了,只留下魄滯留體內。那天要不是我及時發現闖入屋內,蓮二恐怕就要隨他那友人一道去了。”
說著,三津谷下意識地去看德川,偏巧此時幸村撒開了袍袖,轉動身形換了個姿勢,似無意間擋住了他的視線,“三津谷。”幸村聲音略微低沉,“嘴上說著自知勸我不動,卻句句都在企圖力挽狂瀾啊。”
三津谷見幸村心下已明,咬咬牙仍沒放棄勸阻,“幸村,[魂]善、[靈]慧,而[魄]混沌邪惡。當魂在人身上時,人才是人,當魂離開了,那人也就不再是人了。”頓了頓又道,“德川的力量你是知道的,他的魄你恐怕收不住、制不了。況且……你找到的[魄]會是什麼樣子的他,你真的想好了嗎?”
燭火無風自顫,牆壁上,室內三人的身影頓時如思緒一般繚亂起來。
過了良久,幸村才重新抬起眼睛,“眼下正值午時,時間剛好。”他看著三津谷笑道,“請盡快開始布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