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緊緊盯著幸村臉上的神情,甚至沒有聽進去他具體再說什麼。今次重逢以來,他便時不時會突然覺得幸村身上存在著一些違和,如今這種感覺再度襲來。
就好像……對方面對面說著朋友該說的話,心裡卻是冷漠地俯視著他的……
仁王自覺不該如此揣度剛剛救了自己一命的摯友,便忙轉移了話題,“老實說,我那便宜母親,我生來便沒見過第二次,據我師父說,我一出生就被送出了高句麗,養在兩國交境邊城。”
他苦笑一聲,“但那女人在我身上下了咒——我若不殺光仁,便只能活到而立之年。”
今年,仁王廿十有九。他看著手中的頭顱,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懊悔與不甘,“她固然有仇未雪,但我更多隻是為了死馬當活馬醫,救一救我自己罷了。”
幸村神色微變,這一層卻是他不曾料到的。
仇恨刺骨,這周身的凜風瑞雪較之不及。
幸村沒有接話,他沉默著將一塊黑色絹布遞給仁王,示意他將手中提著的那已經完全凍硬了的頭裹住。
仁王一邊裹一邊拿自己打趣,“經過這一遭,左右我也想通了,等我死了,你就行行好,收了我的魂魄,我也不投胎了,就給你打下手好了。”
幸村失笑,正欲開口,卻是感覺不遠處一道靈力乍然出現——有人來了!
仁王也迅速察覺出幸村的警惕,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湖岸的蒼林邊,竟然洞開出另一道暗紫色的[門],和幸村先前所開的莫名相似。
此刻,一個頎長的身影正從裡面緩步而出。
竟是德川和也!
認出來人,仁王不由得松一口氣,自然以為是幸村叫德川來此接應,正欲上前,卻是被幸村拉住了手臂。
透過衣料,仁王依然察覺到,幸村的手極冷。
德川很難理解自己為什麼要來到這裡。
作為陰陽師平等院鳳凰的挑戰者,今日宮宴因故中斷後,他便在京師皇城最靠近南宮門的酒樓客房中休息。
但就在剛剛,他自夢中驚醒,夢裡的事物即刻消弭,但醒來後的無盡悵然依舊如同往日一般纏繞著他。
正煩躁間,德川忽然感覺到了強大的靈力波動,相當意外的,那力量好像和他自己同源,甚至令他感覺到了某種共鳴。
恍惚間甚至看到了屋外模糊浮動著一排排火把,正在快速向他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