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旋轉上升的黑色濃煙中間,赤紅色的火焰的舌頭若隱若現。
海風吹過,帶來刺鼻的焦糊味和滾滾熱浪。
隨著距離的拉近,那座原本只是模糊輪廓的小島,逐漸清晰地展現在眼前。
——整個島都在燃燒!
樹木的枝幹被燒得噼啪作響,島上的岩石也在高溫的炙烤下變得發紅,火焰像一隻爬行動物,順著屋簷下的縫隙爬上屋脊,又貼著一間一間房子的屋脊漫漫爬遠,直到身後的燒痕漫得到處都是。
眼下已近日暮,那坐島嶼化身一朵怒放的蓮花,瘋狂扭動生長著,近處的冰河都被映照得泛著紫紅的光,彷彿這片海域都在燃燒。
仁王張了張嘴,卻是沒有發出聲音。
船上只有三船入道夾雜著方言土話的怒罵聲,他當即調轉了船頭,想要遠遠地避開那座島嶼,卻後頸一麻,人登時就軟了下去。
德川收回手,將地上的人拽起來安置在一旁,對上幸村的視線,“我上島去看看。”
說完便單手結印縱身躍下船頭。
仁王瞪大了眼睛追了兩步,“你瘋了?!”
低頭就見冰川破水而出,德川正端端立於其上。他周身散發著淡淡的幽藍的寒光,還有絲絲縷縷的冰霧繚繞。
他最後往船舷上看了一眼,而後便回身大步向那島嶼而去。大氅撫過冰面,帶起晶瑩細雪,悍然若神祇姿態。
仁王緩過了最初的震驚,砸吧了一下嘴巴,側過頭對幸村道,“為什麼我突然覺得他在炫耀。”
幸村不明所以,只單手一拂,下方的海面上便浮現出一個畫面,視角很低,只能看到面前一雙靴底。
與此同時,已經登島的德川身後,一隻鋼毛蟲正頂著一片木荷葉,從海裡哼哼唧唧地爬上岸,“天殺的幸村精市!誰家的蟲子能真的不怕火烤啊,我只是耐熱,但沸水的溫度我也是說熟就熟的呀!”
另一邊全程聽見它抱怨的幸村和仁王:……
話雖這麼說著,但這鋼毛蟲幹起活來卻也一點不馬虎,緊緊跟在德川身後,藉著德川周身的寒氣,倒也是毛發未損。
德川雙手結印行進,所到之處地面上甚至都隱隱凝結出一層冰霜。火焰如同遇到了剋星一般瞬間矮了下去,火勢小一些的則直接熄滅了,只留下嫋嫋青煙。
一路走來,德川越發覺出不對勁,這島上萬物都被燒得劈啪作響,卻是完全聽不見人聲。
他就近破開一間熄了火的房屋探查,就見屋內一名男子的屍體正靜靜躺在焦炭的床踏上,沒有絲毫掙動求生的痕跡。一連幾戶皆是如此。
德川沉吟片刻,以單手按在焦土之上,仔細分辨一番,不出所料,這島上已經再無生人的氣息。
他們都已葬身火海。
德川忽然想到什麼,站起身向村子墓地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