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遠離火源,讓意識沉淪。
逆著奔逃的人流,切原跌跌撞撞跑到了宮殿的最深處,此間是一處狹小的庭院。
身後黑色的濃煙和烈焰已經追到了近前,切原看著庭院正中央一口水井裡,不知哪來的勇氣,捏著鼻子就縱身跳了進去——
烈焰緊隨著他鑽入井口,撞到水中,激起大團水汽,切原下意識閉緊雙眼,卻並未感覺到疼痛。
片刻後,他小心地睜開一條縫隙,這一次,出現在他眼前的是群鳥飛過的湛藍的天。
他猛地起身,發現自己坐正在一處山谷的泉水中,身上未著寸縷。
身下的泉水自連綿起伏的鬱郁青山間潺潺而來,波光粼粼,水底的石頭和遊魚清晰可見,魚兒在水中自由自在遊弋,泉邊,桃花灼灼、野芳幽香,點點斑斕花瓣隨風落在水面,隨波打著旋……
山中鹿鳴空靈,切原身在此處,只覺得回到了歸所。
歸所……
他注視著遠方,緩緩戰起身,他忽而認出了這個地方,這是他的家鄉。
那山腳下,就是他的村子……
切原怔愣地看著那處,不自覺邁出了腳步。
在他身後,一條赤金色燃著火焰的錦鯉突然躍出了水面,摔在岸邊花草中,登時便燃燒起來。
可切原恍若未覺,就連淚水湧出眼眶,他都恍若未覺。
他的腳步越走越急切,很快便奔跑起來,從雙腿,到四肢並用,不知所起的青煙在他周身騰起。
切原感受著自己強健的四肢踏在大地上,每一次跳躍都能跨越巨大的距離,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帶來渴盼的味道。
似乎瞬間就到了那山前。
山腳的風猛烈吹來,一隻生有雙翼的白獅逆風躍起!
那間熟悉的院子上空,他看見抱著妹妹曬太陽的母親,和帶著哥哥趕集回家的父親。
“媽媽!——”
切原嚎叫一聲想要降落,卻聽見他們嘴裡的抱怨,“都這個時辰了,那個蠢貨怎麼還沒回來!”
“誰知道,最近學會了躲懶,要我說當初就該把他和那女人一起解決了,如今也養不熟的,看著心煩。”
“說多少次了不再提了,你哥臭婆娘成日間就知道馬後炮地抱怨。”
“我跟你說,力馬村的那個絕戶開了價,不如趁早賣了吧,再抬抬價,好歹是個男孩。”
……
“媽媽。”一道呢喃在身後響起。
切原猛地回過頭,他看見了曾經的自己。
——那個雙眼赤紅的孩子,腳邊倒著一擔木柴,和一束散落的野花。
黑色的翅膀遮天蔽日,一道濃墨般的身影俯沖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