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夫人扯了對方一下,語氣中既害怕又好奇:“天哪,那後來呢?”
婦人立馬接著說道:“後來聽說他腹部因為長時間的狂笑而抽疼,在地上直打滾,可還是一邊喊救命,一邊又哈哈大笑,家裡人都被嚇得不輕,可無論如何他根本停不下來。”
聽聞的婦人連連搖頭:“這實在是太離奇了,真是讓人難以想象啊!”
她們談論的聲音無意識地增大,也引起了幸村面前店小二的注意:“是的呀二位夫人。”他一邊恭敬地將衣物包袱遞給幸村,一邊忍不住插話,“那日請去小石川府上的郎中之一就是隔壁藥齋的老掌櫃,他回來說是當天晚上,小石川健二郎在一陣大笑中窒息而亡,死前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體溫也異乎尋常的高,死掉的時候眼球爆出,津水流淌,形貌可怖得很咧!”
“啊呀呀呀!請快不要說了!”一位夫人竭力壓低聲音驚呼起來。
“——就是聽到了這樣得傳聞。” 幸村一隻手支著下巴,另一隻手無意識地把玩著那把摺扇,若有所思地複述了方才外出採購時聽聞的異事。
他所在的客棧房間佈置簡潔,一張矮桌,兩個蒲團,角落裡燃著的香爐散發著嫋嫋青煙。
德川坐在他對面,聽後點點頭肯定幸村的猜測:“大抵是有妖物作祟,不妨一探究竟。”
幸村抬眼瞥了德川一眼,眼神無奈複雜:“誰曾想我一介水靈,說是水妖也無不可,可如今卻以降妖為己任,真是造化弄人。”他說著抄起手邊的酒盞一飲而盡,“這土之靈也是,好好的怎生出了這種封印妖物愛好來。”
他言語間皆是抱怨,語氣卻聽不出絲毫怨懟。
德川忽然抬手,越過桌子輕輕摸了摸幸村的側臉。他的手掌寬厚而溫暖,動作輕柔,像是在安撫一隻受傷的小獸,卻沒有言語。
他深知幸村內心對土之靈懷有愧疚的。
幸村那是沒能阻止種島修二殺害土之靈木手永四郎,甚至沒能為這位同袍舊友討個公道。是故在一幹事情了結後,幸村身體稍有恢複便開始為土之靈善後,四處尋找那些被土之靈木手生前封印的妖物,防止它們再次為禍人間。
幸村垂著頭,將自己的手覆蓋在撫在臉側的那隻手的手背上:“我沒事。”他反倒這樣安慰對方。
德川微微蹙起了眉頭,他手上施力,抬起了幸村的下顎,讓對方正視自己的注視:“世間的恩怨因果糾葛,土之靈的隕滅非你不為,莫要讓這些過往,一直壓在你心上。”
他的目光堅定溫暖,像一個無聲的輕吻。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泥土氣息,月光灑在墓地上,給這片寂靜之地蒙上了熟宣的陳舊色澤,四周的墓碑在紙上影影綽綽。
因與小石川家素無往來,貿然上門未免太過唐突,而小石川健二郎雖已入土安葬,但白日尚有遠道送行的人前來吊念,是故幸村和德川只得選在夜深人靜時前來檢視。
腳下的落葉被踩得沙沙作響,驚擾了棲息在枝頭的夜鳥,“撲稜稜” 地飛遠。
“找到了,在這裡。”黑暗中,幸村的聲音好像被放大了些,德川聞言折身而來。
幸村這邊先一步俯身檢視時,頭頂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枝葉間快速穿梭。
德川身形急閃,眨眼便到了幸村眼前,一把將人拉到身後,一道利刃擦著幸村的腳尖,狠狠擊打在青石磚地板上,濺起一串火花。
幸村身形未穩便迅速從懷中掏出一張符咒,口中念念有詞,手腕一抖,符咒如一道流光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