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是你殺我啊……”那男子身子一動不動,頭卻是緩緩擰了過來,以一種詭異的角度俯視腳邊的人。
不二裕太的瞳孔急劇收縮,那張臉!那張臉竟然正是他的哥哥不二週助!
他驚得大叫一聲,下意識就想往後縮逃,可還沒等他有所動作,就被不二週助以一種超乎常人的速度一把薅住脖子,像扔一隻破布袋般摜在地上。
他的臉擦著堅硬的石板地面,尖銳的碎石瞬間劃破面板,鮮血飛濺,劇痛鮮明。
“裕太,我也不想的。”在弟弟的慘叫聲中,不二週助的聲音像是自九幽地獄傳來,帶著無盡的陰森與寒意。
“父親、母親、姐姐……我也不想的,可是我註定是要殺死你們的。”說著,他再次抬起手,原本正常的五指瞬間扭曲變形,化作閃爍著寒光的厲爪,毫不猶豫地將厲爪狠狠掏進了不二裕太的腹部。
剎那間,不二裕太只覺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腸子被哥哥狠狠往外扯了出來!那些腸子像是一條條扭曲的蛇,伴隨著大量的鮮血噴湧而出。
鮮血濺射到空中,又紛紛灑落,在地上彙聚成一灘血泊。
不二週助的臉上也濺上了一些,他看著自己垂死的弟弟,緩緩露出一個滿意的笑來。
“啊!————”一聲慘叫,不二裕太從夢中驚醒。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汗水濕透了衣衫,將被褥都浸濕了一片。
周遭是那間城郊的驛站,房間裡彌漫著一股靜謐而又壓抑的氣息。
是夢,是夢,還是那樣的夢境……
他一遍遍告誡著自己,卻止不住地將自己團抱起來,身體不停地發抖,嘴裡發出困獸一樣沙啞的撕喊聲。
月光透過窗戶,將他的影子照在牆角上,那影子扭曲著,倒像是一尊模糊的狐貍的樣貌。
不二裕太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影子,他甚至一瞬間就補全了那東西的樣貌。
觀月——那是他曾經施以援手,卻又狠心殺害的愛寵。
而自親手殺死了觀月之後,今夜這樣的噩夢便如影隨形。他幾乎夜夜夢見自己的兄長殺害自己,一次又一次。
一開始,他還分得清那是夢境,但次數多了,他時常看到哥哥不二週助的臉便覺得汗毛倒豎,偶爾在同夢中的一些角度、場景相結合,更是叫他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於是,他開始排斥和哥哥不二週助的親近,主動迴避他的哥哥,隔三差五便離家去,遲遲不願歸。因為他真的很害怕,自己哪天一覺醒來,手握屠刀,而哥哥真的死在自己腳邊,就像曾經的那隻狐貍一樣。
過去與方才、現實與夢中場景交織,令不二裕太胸中劇痛,淚水大顆大顆滾落,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觀月,觀月,我知道你恨我,是我錯信了夢中的場景,狠心殺你。”
“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也是應該……”
幸村和德川對視一眼,微微頷首,德川便伸手一推,藍色的微光自他掌中緩緩浮動,旋即沿著窗縫流淌而入。
室內很快便再次悄無聲息。噩夢不再。
風扯雲遮月。
那黑色的身影便永遠消失在沉沉的黑夜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