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
“嘎吱——”
鐵鏽的院門被輕輕推開。
庭院裡長滿了雜草,枯黃而蕭敗,鞦韆上的積雪融化成水跡,暈開了銅色的鏽跡。
席留瓔緩慢走入庭院,關上院門,抬頭望向面前這座於上世紀五十年代就建成的別墅。
這裡曾住過爺爺奶奶,曾誕生過一個男孩名叫席儒,也曾裝下過席離芝七年青春。
它被一把大火燒毀過,也被草草修繕過,一層那個被燒過兩次的房間現在已經被裝修好了,和原來沒什麼兩樣。
席留瓔站在庭院裡,裙擺被深秋的寒風吹動,發絲輕晃。她抬手把碎發勾到耳後,抬步走向門廳。
輸入密碼,推開門。
那年她走時什麼東西都沒帶,席談藺也沒來得及找人收拾,一屋子東西就亂糟糟地留在裡面。
後來她想起來這事兒,聯絡了長夏這邊的家政公司,卻被告知,房子已經被收拾得幹幹淨淨。
這件事還讓席留瓔痛苦了好一陣子,她知道是鬱鈞漠整理的,只要想到他站在房子裡默默收拾的樣子,就會止不住流淚。
現在,她站在玄關,真正看到他收拾過的房子時——沒有任何生活痕跡,所有傢俱還保持著原樣,都蓋上了防塵布——心裡那股酸澀再度翻湧而來。
“……”
胸口輕輕起伏。
席留瓔在66號待了一下午。
傍晚,鬱鈞漠打了車來接她。
走出門廳,她看到那穿著大衣的年輕男人站在車邊,手插在衣兜內,聽見關門聲便抬頭望向她。
他身後是壯闊火紅的夕陽,以至於看不清表情如何,卻周身籠罩著一股平和的氛圍。
席留瓔恍惚。
已經結婚一年多了,她仍然在某些時刻會覺得很恍惚,覺得眼前那些美好卻平常的場景很不真實。
鬱鈞漠,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初次見面時那股陰鬱狠戾的感覺了,取而代之的,是種像水一般柔和平靜的氣質。
像海,無聲、有力、寬闊,包容著他們兩個人的小家,包容住她的一切,波浪緩慢柔和,載著她徐徐前行。
即便因為工作原因,兩人回來,回到初見初識的長夏市,這座讓他們都哭泣過、掙紮過、痛苦過的城市,也不會再有改變。
看到他就想到身後別墅內的一切,席留瓔快步走到他跟前,手伸進他的大衣抱住細腰,把頭靠在他的胸膛上,感受檀木香和他的體溫。
鬱鈞漠愣了愣,很快用大衣裹住她整個身子,然後輕聲問:“晚上想吃什麼?”
席留瓔不答,只是輕輕皺著眉,緊緊擁抱他。抱了好一會兒,才甕聲甕氣地說:“我家裡的東西都是你收拾的,對嗎?”
男人沉默片刻,說:“嗯。”
他這樣應,席留瓔就更惆悵了,埋頭:“可要是我們沒有再見呢?要是……我們沒和好呢?”
鬱鈞漠笑了一下:“江浦才多大啊,只要時間夠久,總會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