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不知這其中門道,還請先生指教。”
“五經,乃是詩,書,禮,易,春秋。雖只選一經作為本經,但所佔比重卻極大。就好比如鄉試,頭場七道題,五經就佔了四道。所以選本經便極為的重要。每經流派各不相同,流派不同,見解便不同。”
“當初我入學的時候,講郎便治詩經,我也學的是詩經。按理來講,你應該同我一樣,治詩經,但我卻以為,你有自己的想法。你性格沉靜,洞察細微,治易經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但易經最難,主程傳,朱子本義,古人治學先治易,取先難而後易,由此可見易經之深奧。我還是要提醒你,莫要因為他人一時之言隨波逐流,輕易改變想法,我只是依你之才,提出見解。”
“先生是覺得,治詩經和春秋的人太多,又怕我覺得選了治其他經,遇到困難重重,才以為弟子選治詩經嗎?”
蘇逸正色:“孔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思無邪。先生以為我有高才,但我卻深知,雖我並不畏懼易經難,不學詩無以言,要達到修齊治平的境界,就要深造溫柔敦厚之風,方才助人修身養性。先生,我確定,我選擇治詩經。”
“你既然這樣想,那我便放心了。”張允賢道:“只是你基礎不比旁人,治詩經的又是群英薈萃,你可能要吃更多的苦,才能拿到個好名次。”
“弟子不怕吃苦,只怕先生不肯傾囊相授。”
張允賢哈哈一笑:“我若不肯傾囊相授,何苦私下叫你來,又和你講這些大道理。”
“是,弟子愚鈍,看不透先生良苦用心”,蘇逸哪能是真的看不透。
張允賢接過他遞來的講義,提問到一半,驀然打斷:“再過段時日,就是三月一次的季考,知府教諭出題,你複習的如何了?”
蘇逸被他這麼一提,瞬間壓力山大,那可都是兩榜的進士出身,別提學識有多淵博。
“瞧瞧,究竟在怕什麼”,張允賢見他這副樣子,不由得笑了一下:“說不得你以後要比他們更加厲害。都是一步步考上來的,誰又落得了誰幾步?”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啊!”張允賢拂了拂自己那短翹的鬍子,心情大好。
蘇逸應了聲是:“多謝先生教誨。”
等到考察完畢,他終於捧著書冊出了門,卻發現外面飄起了雪,落在地上不出半刻就化成了水,他掂量著,加快步速,回了講堂。
果然,不出七日,張允賢就開始講習詩經,不分快慢班,想去的都能去聽,就連課考也取消了。
不過好歹詩經讀起來朗朗上口,蘇逸背書的速度自然也越發的快。但是最要緊的還是即將來臨的季考,畢竟涉及分班,要想從外舍進入中舍,至少要是前兩名。
可是蘇逸考了兩次,硬是沒能撼動班裡的第一第二,叫他時而感到有些挫敗。
但是於蘇逸而言,挫敗只是一時的,只要肯學,學精,就算無法超過,也能一步一步的把距離拉小。
窗外飛雪,下得越發的重,不知細小的飛雪下了幾場,終於迎來了第一場鵝毛大雪。
古人一貫身著單衣單褲,自然沒有現代的什麼毛褲護著腿和膝蓋,蘇逸後來凍到頭腦發懵,墨臺都凍成了冰磚,他可算是理解了天大寒硯冰堅這句詩文。
幸虧後來書院允許他們烤火盆,於是分劃坐席,每一處都擺放火盆,這才叫他們好受了些。
蘇逸怕冷,謝明眴又給他送了衣服,肉眼可見的保暖厚實,套了新的被褥,倒叫其他人羨慕。
有了衣物,他才好了不少,日子沒有之前那麼難熬。
至少沒有先前那樣往外一站,就真的要跟雪人比個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