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一雙妙目掃過全堂,堂上無一人敢與之對視。
“從前之事,本宮相信在座諸位身不由己,所作所為皆有苦楚,也願意為諸位向陛下陳情,但諸位也該知道自己究竟領的誰的俸祿,又究竟該向誰效忠。”
紅衣公主音調不高,一副有商有量的好脾氣模樣,但眉眼之間戾氣橫生,既不同於陛下的寬仁待下又不同於河間王的威逼利誘。
大有得不到自己滿意的答複便要殺個人來祭旗的架勢。
前朝三省六部皆被她圈於議事堂,包括她的舅父一家,此處可算是滿堂肱骨。
且不說法不責眾,追究這些人的罪行,是刑法典獄和她阿兄的事,且等抓住慕儀朗再說不遲。
“但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還勞煩諸位,好好在這裡各司其職,以免惹火燒身。”
滿堂重臣,訥訥稱是,哪敢怨言。
慕儀朗逃不出長安城去,文武重臣自然也歸不得家。
“本宮也是為諸位考慮,若是慕儀朗逃到某位大人家中,家眷與官聲,性命與尊嚴,勢必要擇一個吧。”
堂外青蚨探了半個頭,見長公主瞧見了她,迅速地退了下去。
長公主遞了個眼神給程師兄,大步流星邁了出去。
青蚨小聲稟告:“殿下,袁娘子說陛下的情形不太好。”
慕鳳昭眉頭緊緊鎖起來。
陛下已經陷入了昏睡,強行灌了藥,細長的銀針插了半身。
明明也沒分別多久,她那身形頎長的兄長,竟然到了這步田地。
寢殿裡燻了滿屋的藥,長公主和袁娘子在這滿殿藥香裡一同燻蒸,等著陛下情形穩定。
“從前的事,本宮現下不想追究。”長公主極力壓著自己的語速,“你只需告訴本宮,你能否將陛下治癒。”
她不懂藥理,一手小心翼翼地圈著陛下皮包骨的細腕,去探他微弱的脈息。
“陛下原本便是強撐著一口氣,殿下回來穩定了局勢,他這一口氣自然松下去了,百般病勢便一同湧現,能救治到何種地步,我也沒把握。”
袁娘子無措地搖搖頭,這是她父親畢生心血,她真的沒把握。
慕鳳昭深吸了一口氣,擺手道:“知道了。”
涉及內廷和陛下,李棠瑤心裡有數,並不上前,只在門口守著。
在袁娘子推門出來時,正聽慕鳳昭喚青蚨。
才喊到一半,聲音像被什麼掐住了似的戛然而止,旋即又聽得她道:“無事了,本宮自己待會兒。”
長公主瞥向反握住她手腕,阻止她喚人進來的陛下,裝出個若無其事來,“袁娘子醫術有限,我剛預備多叫幾個來給你好好治治,紮成刺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