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雲只有一雙眼睛還睜著,看看慕鳳昭,再看看慕儀朗的背影,好像在努力理解這兩個人究竟在說些什麼。
“都是天生涼薄的慕家血脈,小堂兄你好像對本宮充滿了一些不切實際的期待呢。”
既無輕甲護身,又無侍衛在側,慕鳳昭一步步走向慕儀朗。
半蹲下去與他平視,“說起來,本宮還得謝謝小堂兄呢。”
紅豔豔的嘴唇裡吐出來的詞句叫慕儀朗遍體生寒,“多虧了小堂兄暗中多方運作,如今放眼大渝,能名正言順榮登大寶的,唯本宮耳。”
“你這是什麼意思?”慕儀朗本就說不聲的嗓音雪上加霜,聲音幹澀異常,時有時無。
慕鳳昭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眼底漫上一絲令人察覺的憐憫。
“小堂兄處心積慮步步為營這麼些年,怎麼到了此刻卻糊塗起來?”
慕鳳昭坐到方才謝應祁坐著的位置上,大發善心般為慕儀朗解惑,“陛下乃本宮同胞兄長,本宮怎麼捨得親下毒手,太子雖庸碌卻無大錯,即便聖上殯天,他自然是順理成章繼承皇位,這兩尊大佛,可是堂兄你親自替小妹搬開的,你說,小妹是不是該好好謝謝你呢?”
慕儀朗腦海中閃過一幕幕他做過的事,臉上一片煞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眼前的人分明是他熟悉的,是他看著長大的嬌蠻小妹,可他好像從來都沒真正認識過她。
“陛下的毒是你下的,太子是陛下親自貶的,而太子殿下的羽翼,是你親自剪的啊小堂兄。”
太子殿下的羽翼,慕儀朗眼前閃過褚星流派人送來的木匣。
“本宮的好堂兄,你每一步都不叫本宮失望,你勾結北狄,意圖逼宮證據確鑿,不知道堂兄有沒有想過挾持各府內眷增加籌碼,那可就真是失道寡助了。”
慕鳳昭自然知道,慕儀朗根本沒有精力和能力做這件事,她只是在嚮慕儀朗說明,如果這件事由她來做,她能做到哪種地步。
“你還真是先帝的好女兒,冷血無情,不擇手段青出於藍。”
慕儀朗也漸漸失去了力氣,他咬緊牙關,不肯露出半分脆弱給她看,他已經聞到了自己嘴裡的血腥味。
慕鳳昭還不肯放過他,“那可真是可惜了,我們父子三人,只有那麼一個被你暗害的人希望你能有善終,卻被你親手毒害。”
慕鳳昭隨手掐滅了燈籠裡的燭焰,像是根本感覺不到疼。
“你死,還是泗雲死?本宮今日心情好,你還有得選。”
長公主冷淡的眼神根本不像在看活人,目光落在泗雲身上的時候,一隊護衛列隊而入,強硬地將泗雲從慕儀朗懷中剝離出來帶出了這間屋子。
“作為對皇兄的補償,小堂兄的娘親,會永生永世揹著汙名不得受香火供奉,堂兄你說好不好呢?”
慕儀朗心底最深的傷被她扯開,他惡眼如彎刀,刀刀戳在慕鳳昭身上,恨不得生啖其肉。
“成王敗寇,堂兄你好像格外輸不起呢。”
慕鳳昭藉著月光淡淡看著手指上的蔻丹,“不然你同皇兄飲同一種毒好了,本宮對外宣稱你翻然悔悟,要投入地獄常伴陛下身側,到底是皇家秘辛,自然是體面點好。”
三言兩語之間,定好了他的生前身後。
“本宮保證,你的娘親不會在史冊上留有隻言片語。”
打蛇打七寸,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