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蟬不答,抬手便要敲他頸側,被謝迎祁閃身避過,“你若想她身無塵垢,清清白白地登上大寶,即刻退開。”
霜蟬的種種糾結盤算寫在臉上,權衡之下還是給楚王讓出一條路來。
楚王緊趕慢趕,還是在暮色四合時才行至鹿鳴坊。
鹿鳴坊內花燈彩帶,好似要過上元一般。
蓮花燈盞本是中秋入河祈福之用,現下懸在坊內,五步一盞照得滿地光亮,花燈懸照本是好意頭,可楚王一路看過去,卻覺得有說不出的怪異。
一盞盞蓮花燈,一直將謝應祁引到慕鳳昭跟前,鹿鳴坊的玉露閣,連四角翹簷都掛了花燈,是拖著長尾的金鱗鯉魚,不知裡頭裝了些什麼,冬日疾風也只能叫它隨風微動,裡頭的燭火卻不見晃動半分。
閣頂上,是對月空望的慕鳳昭。
自打回京,她便穿得一日比一日張揚乍眼,今日一身鳳凰火,裙擺金線穿的魚兒與四角魚燈相映成趣。
充作魚眼睛的珍珠也溫潤生光,在狐皮鬥篷底下星星點點,若隱若現。
一點一點,晃在謝應祁心上,也叫他放下一半心。
穿戴齊整,並未動怒,應當還未有動作。
謝應祁心裡有了底,三步並兩步爬了上去。
慕鳳昭看似沉迷星象,聚精會神地探知瓊宇玄秘。
“這麼快就找到了這裡,看來本宮身邊的人都不夠得力。”
她不回頭,好像在同星星說話,卻又如同背後生眼一般,反手掐住了謝應祁的臉。
“等我忙完這一陣,第一個收拾你。”平鋪直敘沒有任何情感欺負的警告。
謝應祁由她捏著臉,也與她一起看了看滿天星鬥,“不然我也替你請李娘子來,你們一同探討星象?”
“幼時很喜歡看星星,喜歡一切亮晶晶的東西,可年歲日長,亮晶晶的星星勾起來的都是傷心往事。”
阿爺駕崩的時候,母後當她是懵懂幼童,說阿爺作星辰,會常伴他們左右,一家四口,永不分離。
與其說是勸慰她,倒不如說是母後在寬慰自己。
出走鄯州前,兄長偷偷來見她,指著窗外一輪明月說,明月所照疆土,就是她的家。
“可如果我這家裡再沒有兄長,還叫什麼家呢?”
“所以阿昭把鹿鳴坊裝點地如同上元燈會,是要留住些什麼嗎?”
謝應祁聽陛下提過,他與阿昭,都喜歡過一切月圓的節日,一家四口其樂融融。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今年元月時,月與燈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