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
姚半雪點頭:“蝗蟲過境後,青州府十室九空,赤地千裡,易顯恰在此時遇上了攜著蠱蟲前來投奔的唐珏,二人敲定合作後,易顯便馬不停蹄地給齊向安去了信,將唐珏的斂財之策告知,然而,還未等那封信被寄到齊向安手中,便被都察院的人截獲了。”
“蹊蹺的是……”他放下茶盞,“那截信之人非但沒有舉報他,反而為他提供了許多米糧的銷贓渠道……”
唐瓔蹙眉,她明白,姚半雪口中的“截信之人”想必就是那都察院的叛徒了。
說到此處,二人臉上的神情俱變得凝重。
“易顯感念那人,是以每當那人提供一個渠道,他都會分給他部分銀兩,可奇怪的是,無論易顯給多給少,那人似乎從未收取過分文,經老師查證,那些銀兩最後又都流回了青州……”
姚半雪垂眸,眉宇間漂浮著不解,似迷霧籠罩。
唐瓔亦是眉頭緊鎖,顯然也對那人的行為感到疑惑——
他不圖名利,不慕錢財,卻又屢屢做著背叛都察院的事,就連對待易顯的態度也有些奇怪——
只要易顯來信,那人便會毫不吝嗇地給出指引,可即便易顯斷了跟他的聯系,他也能沉得住氣,不去追究。
如此行為,看似豁達,實則有一種放棄的意味在裡頭,似乎要他怎麼樣都行。
唐瓔覺著……那人即使當場被抓,恐怕也不會表現出絲毫的掙紮……
她問姚半雪:“曹大人究竟要如何讓易齊二人……嗯……狗咬狗呢?”
姚半雪道:“老師接手後,也曾效仿那人給易顯提供過分銷渠道,還謊稱自己已經同齊向安聯絡上了,且那些渠道都是齊向安找來的,因為有過前幾次的合作基礎,易顯全都信了。”
他頓了頓,“等易顯循著那些渠道逐一去銷贓時,老師便趁機故意走漏風聲,讓易顯被戶部的人給盯上了,而齊向安手下的林建,恰巧就是戶部侍郎。”
唐瓔頓悟,原來易顯一早便被林建給盯上了,也難怪他會對姚思源的造訪那般警惕。如今想來,他警惕的既不是賬簿被查,也不是姚思源這個人,而是他戶部尚書的身份。
說起林建此人……
唐瓔蹙眉,根據秋闈舉子的供詞,林建在鹿鳴宴上的表現也十分異常——
作為維揚巡撫,鹿鳴宴的主理人,在江臨提出鄉試或存在舞弊行為後,他非但未著人細查,反而還怒喝著將其趕了出去,這般心虛,想來當年的科舉貪墨案他亦有參與,只是事後被齊向安摘了出去。
因著布政使和江臨的死,當年的那起貪墨案鬧得很大,林建心中有鬼,唯恐皇帝對他發難,近幾年來一直鉚足了勁想要立功。
如此,官居高位的易巡撫便成了他最好的登天石。
正思量著,姚半雪的聲音適時響起——
“察覺到易顯的銷贓行為後,急著立功的林建非但沒有看在齊向安的面子上替他遮掩,反而對他窮追不捨。”
他望向不遠處的暗空,清寒的眸子亦被陰翳所覆。
“因林建是齊向安手下的得力幹將,易顯便也對他起了疑,然而他到底為此人效忠多年,知道訊息後猶不死心,一直到老師去世,他才對齊向安徹底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