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半雪則半蹲在灶臺底下添柴,他看起來面色紅潤,氣色好了不少,但似乎不常幹這事兒,只是隨意撥弄了兩下,白皙的臉蛋便被濃煙燻得黢黑,看起來頗為滑稽。
見唐瓔望了過來,眸珠微微動了動,頰側泛起一抹薄紅,短促地“哼”了一聲,又側過頭去煽火了。
劈柴的崔明和率先看到了黎靖北,方欲過來請安,黎靖北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矮身往灶房內走去了。
星沉月落,華燈初上,數十盞宮燈懸浮於夜空當中,掩映在絲絲縷縷的紅綢間,羅綺飄香,朦朧而璀璨,如一片融融星海。
這一切,美得像一場夢。
而這場綺夢,只為她而造。
唐瓔瞬間恍然大悟——
赴宴赴宴,赴的原來是她的生辰宴。
說來不及,怕的原來也是趕不及她的生辰。
仰頭看著漫天的星光,她忽覺喉頭哽咽,卻又不忍破壞這難得的夜晚,便深吸一口氣,止住了泛濫的情緒,笑著去灶房門口端菜了。
半柱香後,所有菜色俱已上齊,眾人也逐一圍了過來。
因地旱一事,青州府糧食短缺,是以膳桌上的菜色雖然瞧著豐富,卻也並不鋪張,差不多正好是六個人的用量。
膳桌不大,主座的空位留給了黎靖北,姚半雪、崔明和坐在膳桌的左側,唐瓔、古月、和楊九娘則坐在右側。
“陛……陛下呢?”
許久不見黎靖北落座,楊九娘顯得十分侷促。
從巳時接到聖上親臨的訊息起,她便有些魂不守舍,多少人終其一生都無從窺見聖顏,而她不僅見到了,還能與之同席。
這一切就像一場夢,到了此刻,她仍舊覺得有些不真實。
唐瓔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莞笑道:“九娘莫慌,他在灶房裡頭煮麵呢。”
這是兩人婚後的習慣,東宮四年,無論各自有多忙,他們都會在壽誕日為對方煮上一碗陽春面。
皇帝親自煮麵?
九娘瞪大了眼睛,看向唐瓔的目光也霎時染上了震驚——
“寒英你莫不是……救過陛下的命吧?”
唐瓔聽言猛地一嗆,眼神閃了閃,含糊道:“算是吧……”
這話她只說對了一半,救確實是救過,然而並非她救黎靖北,乃是黎靖北救她,還是……三次……
九娘聞言頓時露出敬佩的目光,看她如看為國捐軀的英雄好漢。
欣賞了一陣後,她從椅凳上拿起一個軟布包,笑意盈盈地獻上——
“給寒英的生辰禮。”
唐瓔雙手接過,輕輕捏了捏,似是裙賞之類的織物,遂展言笑道:“多謝九娘。”
九娘道了聲“客氣”,又似想到了什麼,溫聲提醒道:“裡頭還有田大人的木雕,今日他走的急,沒來得及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