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若非我將易啟溫放出來,易顯的人就不會輕易追蹤到他們,利芳和仇錦也不會死……”
“利芳是我幼時為數不多的玩伴,向來心地純善,厭惡名利官場,昔年入仕也是為了我,可到頭來……我卻讓他喪了命……”
“還有仇錦……”
每回入夜,唐瓔都會木然地臥在床榻上,呆愣愣地望著身側的幃帳出神,偶爾呢喃幾句,久久不能入眠。
——她已經五日不曾好好闔過眼了。
然而哪怕累極,她也能清晰地感覺到,就在一簾之隔的腳踏上,每夜都有人陪著她,風雨無阻。
從黑夜到天明,無論她說什麼,對方都沒有回應,自始至終都只是安靜地聽著,連一絲聲響也不曾發出,也不知道是否已經睡著了。
她很享受這樣的寧靜。
夜色寂寂,大慟忽至,唐瓔無聲地哽咽了一聲,意識混沌間,一陣微弱的哀鳴聲從口中溢位——
“仇錦死了……殿下……我回京後該怎麼跟陸子旭交代啊……”
“殿下”二字甫一落音,腳踏上立刻傳來微弱的響動。
須臾,一隻手探了進來,輕柔地撫摸過她如瀑的鴉發,帶著無盡的憐惜之意。
那人傾過身,伏在她耳側柔聲道:“莫用他人的過錯懲罰自己,不值當……”
融融燭火將盡,赤光下的男子面容有些模糊,卻難掩其傾城之色,流暢的頜角上,一雙柔潤的狐眸專注地盯著身旁的女子,隱含憂色。
“阿瓔,我們都清楚,此事錯不在你,不是嗎?”
對方的聲音很沉,卻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唐瓔咬緊了唇,目光呆滯地望著他,忽覺眼眶越來越酸,隨著一息短促的“嚶叮”聲,一滴熱淚潸然而下,沾濕了她的朱唇。
黎靖北伸手替她拭去,順勢將她撈入懷中,一下一下撫拍著她顫抖的肩膀。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夜色愈濃,萬物俱寂,鬧市中忽然傳來陣陣嘶吼聲,似受傷的小獸在低鳴,帶著無助的悲慼,哀聲響徹長夜,直至黎明方休。
唐瓔再次醒來時午時已過,她僅著中衣,烏發四散,正蜷曲著身子臥靠在一方炙熱的胸膛上。
那胸膛上的肌肉厚實且堅硬,紋理勻稱,塊狀分明,瓷實的肌理泛著潤澤的光,隨著主人的呼吸上下起伏著,當真是……好看極了……
她不自覺地嚥了下口水,不妨頭頂突然傳來一聲輕笑。
“餓了嗎?”
唐瓔一驚,迅速推開他,別過頭囫圇應了聲“嗯”。
“我去煮麵。”
黎靖北說著便下了床,隻身往膳房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