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沒猜錯,樹脂裡頭裝著的應當都是齊向安昔年犯罪的證據——也是原先放在匣子裡的東西。
拿到證物後,唐瓔並未急著開啟,她想先替利芳縫合,可手上的針線才舉到一半,又猛然頓住,她看向九娘——
“你……想不想......”
九孃的女紅比她好,她想讓她試試。
楊九娘聞言只是一愣,旋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並未拒絕,一言不發地接過工具,傾下身,開始在田利芳的腹部穿針引線。
雪白的柔荑在血肉間遊走著,九孃的動作很熟練,神色沉醉,眸中透著甜蜜和眷戀,仿似在看什麼稀釋珍寶。
唐瓔鼻頭微酸,一個念頭劃過腦海——
當年她替江臨繡鞋的時候,想必也是如今這副模樣吧。
頃刻,九娘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伏身在田利芳額間落下最後一吻,啞聲道——
“可以請人封棺了。”
唐瓔“嗯”了一聲,吩咐衙差去取棺蓋。
“昔年在維揚……你為了讓我早日忘記江郎,曾謊稱是他的新歡,還說他左腋的位置有一顆紅痣……”
九娘垂下手,指尖輕輕撫過田利芳浮腫的臉,絮絮低語著,目光沉寂且幽然。
突然間,她抬起頭——
“江郎的屍體,當年也是你驗的吧?”
唐瓔愣了愣,卻並未否認,抿唇直言道:“兩年前,你祖父才將將去世,你也正要回鄉丁憂,這一去就是兩三年,走之前,我想讓你……少些牽掛。”
說罷,她懊然垂眸,清秀的玉面上,連輕輕顫動的羽睫都透著頹喪。
“可如今想來,我竟不知一個抽身而去的負心漢,和一個永遠死去的愛人,哪個更叫人刻骨銘心……”
“你做得很好,”九娘打斷她,抓住她的手將那雙蜀錦鞋一同放進了田利芳的棺槨內。
她側望著她,眸中閃動著清冽的碎光——
“你答應過我,會讓天底下的貪官惡吏越來越少……”
——我會盡己所能,讓這樣的人越來越少。
唐瓔愕然抬頭,這是她入仕之前信誓旦旦說過的話,沒想到九娘如今還記得。
棺蓋合攏之前,九娘默然覆上田利芳的雙眼,梨渦處緩緩綻開一抹笑。
“章寒英,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