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寒英,你可知罪?”
唐瓔不緊不慢地回過頭,先是得體地施了一禮,而後問道:“敢問大人,不知寒英何罪之有?”
易顯聞言輕嗤一聲,眸中閃著勢在必得的幽光——
“死到臨頭了還嘴硬,你那所謂的‘禦令’,實則是去年禁毒案的‘銀虎令’罷!”
唐瓔垂眸:“下官不明白大人在說些什麼。”
易顯白了她一眼,並未理會她的否認,調轉馬頭四處環視了一圈,眼見糧食被分得差不多了,滿意地笑了笑。
“看來章大人不僅犯了濫用禁令的‘欺君罪’,還有‘瀆職’、‘監守自盜’等多項罪名,數罪並罰,按律當誅啊!”
其中一個村民聽不下去了,章大人幫他們討到了米,怎就成了惡人?不由怒道——
“你前面說的俺不懂,可章大人咋就‘監守自盜’了?這些米糧,分明是朝廷發給俺們的,卻被知縣無故扣了去,章大人幫俺們討到了,是好官吶!”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表示贊成。
易顯卻冷哼一聲,不屑道:“《鹹南律》規定——‘凡監臨主守,將系官錢糧等物,私自借用,或轉借與人者,雖有文字,並計贓,以監守自盜論!’”【1】
那村民顯然沒懂他的意思,張了張口卻無從反駁,又見他身後站了好些官兵,黑壓壓一片,個個持槍佩劍的,遂縮了縮脖子,只敢以眼神表達著憤怒。
唐瓔卻知道,易顯此行必有圖謀,無論是榆樹街的追殺,還是安丘的縣構陷,亦或是今日這趟臨朐縣之行,其背後必有他的手筆,為的就是抓她的“現行”。
而那個謊稱“官印丟了”的馮知縣,恐怕也是他的人……
怪不得他方才堅持不肯不開門,原來在這兒等著她呢……
對此,唐瓔卻是不懼的——
“我若有罪,陛下自會審判,不勞大人掛心,況且……”
她突然彎眸笑了笑,容顏清麗,如微涼的秋風般沁人心脾。
“在大人數落我的罪行之前,您犯罪的證據恐怕已經被遞到禦前了。”
據周皓卿所言,黎靖北近日要來青州府巡視,而仇、易、田三人走的亦是官道,順利的話,不出十日,兩方人馬便會在歷城相會,待三人將證據呈到禦前,那麼易顯......
然而,易顯聞言卻絲毫未表現出慌亂之色——
“本官清廉一生,不曾行過貪贓違枉之事,不知章禦史所說的證據究竟是何物,況且你們即使有證據……”
他唇角微勾,眸中幽色頓起,竟扯出一個凜冽的笑——
“恐怕也沒那個命護著。”
唐瓔聞言一滯,腦中靈光一閃,似有什麼炸裂開來。
是了,易顯此人狡詐奸滑,必不會如此容易被糊弄過去。
其實如今想來,一切都太過順利了……
易顯或許從一開始就察覺到了易啟溫的反叛之心,也猜到了唐瓔會帶他一同上京,遂索性讓人提前埋伏在路上,將兩人都殺了,以絕後患,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陪易啟溫去建安的人並非唐瓔,而是仇、田二人……
難怪那繡樓的鎖那般容易開啟,想必易啟溫從頭到尾都只是個引子。